第1章 魂断景耀(1/2)
头痛欲裂。
像是有人用钝器狠狠敲击过他的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颅腔内一阵剧烈的、沉闷的痛楚。苏瞻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试图挣脱那粘稠的束缚,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耳边是嘈杂的、混乱的声音。金属撞击的锐响,模糊不清的嘶吼,还有某种重物倒地的闷响。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钻入他的鼻腔,是铁锈味、汗臭味还有一种焚烧什么东西产生的焦糊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刺骨的寒冷从身下坚硬的地面渗入他的骨髓,与他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形成诡异的对比。我这是在哪儿?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现:大学图书馆,泛黄的《三国志》摊开在桌上,台灯昏黄的光线,为了准备那篇关于蜀汉灭亡的课程论文,他熬了整个通宵,然后天亮时,他感到一阵极度的眩晕,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是低血糖晕倒了?可这地方…这气味…这声音…绝不对!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苏瞻奋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继而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灰暗的、布满烟尘污渍的木质顶棚。他正躺在一处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垫着些粗糙的干草。四周光线昏暗,似乎是在一座简陋的营帐里。帐内空气混浊,除了那令人不适的气味,还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道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带进一股凛冽的寒风和更清晰的血腥气。
那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身上穿着一套破损不堪的古代皮甲,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污迹。他脸上混杂着烟尘、汗水和尚未干涸的血渍,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疲惫,以及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
“父亲!父亲您醒了!”那年轻人看到他睁开眼,先是一愣,随即扑到榻前,声音嘶哑地喊道,带着哭腔。
父……亲?
苏瞻懵了。他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学生,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哪来这么大一个儿子?而且,这称呼,这装束……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到浑身酸痛无力。那年轻人连忙伸手搀扶。触手之处,是冰冷坚硬的甲叶。
借着帐内昏暗的光线,苏瞻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穿着一身锦袍,虽然已经脏污不堪,甚至有多处撕裂,但依稀能看出材质不凡,样式古朴,绝非现代服饰。这双手骨节分明,皮肤略显粗糙,指腹有薄茧,绝不是他那个天天敲键盘的大学生该有的手!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穿越?!
没等他理清思绪,帐外猛地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和濒死的哀鸣。喊杀声似乎正在迅速逼近。
那年轻将领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焦急地对苏瞻喊道:“父亲!魏狗攻得急!张遵将军快顶不住了!东门怕是已破!我们该怎么办?!”
张遵?魏狗?东门?
这几个词像钥匙一样,猛地捅开了苏瞻记忆的闸门。他昨晚彻夜研究的,正是蜀汉景耀六年(公元263年)的那场灭国之战!邓艾奇袭阴平,兵临绵竹!蜀汉卫将军、诸葛亮的儿子诸葛瞻,携其子诸葛尚,以及张飞之孙张遵等人,在此仓促迎战,最终全军覆没,父子双双殉国!
而此刻,这个年轻人叫他父亲,那他就是诸葛瞻?字思远,那个在历史上被评价为“智不足以扶危,勇不足以拒敌”,最终战死绵竹的诸葛瞻?!
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让苏瞻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穿越成了诸葛瞻?而且,还是在这个兵败身死的节骨眼上?!
历史上,就是今天,公元263年冬,诸葛瞻战败于绵竹,蜀汉门户洞开,后主刘禅随即出降。
完了!刚穿越就要死?!还是以一种极其憋屈的方式,重复这具身体原主的悲剧命运?!
强烈的恐惧和不甘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苏瞻。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哪怕是活在乱世,也绝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父亲!您快拿个主意啊!是战是走?!”年轻的诸葛尚见父亲眼神涣散,神情恍惚,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帐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箭矢“嗖嗖”射在营帐上的声音。恐慌像瘟疫一样在营地里蔓延,隐约传来士卒溃逃的哭喊声。
苏瞻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刺激着他的肺部,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丝。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我是苏瞻,也是诸葛瞻!我拥有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更拥有来自未来一千八百年的知识!我知道历史走向,我知道邓艾的弱点,我知道钟会的心思,这是我的优势,是我在这死局中唯一的生机!
历史记载,诸葛瞻在此战中心存犹豫,进退失据,先是退保绵竹,后又放弃险要,出城与邓艾野战,导致大败。现在,看来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
“尚儿”苏瞻,不,此刻起,他必须完全成为诸葛瞻。他强迫自己用尽可能沉稳的声音开口,尽管嗓音因干渴和恐惧而沙哑,“现在是什么时辰?我们在何处?张将军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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