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朝堂争锋（1/2）

成都的血腥肃杀之气尚未完全散去，朝堂之上的博弈却已悄然转向了更为深远和尖锐的方向。姜维与诸葛瞻以铁腕暂时压制了内部的公然反扑，但思想的交锋、路线的分歧，却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烈涌动。这一次，争论的焦点，从清算过去转向了谋划未来，核心直指蜀汉的生死存亡——如何应对北方虎视眈眈的邓艾大军。

这一日的常朝，气氛格外凝重。刘禅高踞御座，经过几日的休养，惊惧之色稍减，但眉宇间依旧缠绕着化不开的忧虑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倦怠。阶下文武分列，以姜维、诸葛瞻、张翼、廖化等为一派，神情坚毅，目光灼灼；而以光禄大夫谯周为首，聚集了部分文官及少数勋贵，则面露忧色，气氛沉郁。

议题很快便集中在绵竹防务及后续战略上。姜维率先出班，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陛下，诸位同僚。内患初平，然外寇尤炽！邓艾大军顿兵绵竹关下，虽暂受挫，然其主力未损，补给线正逐渐畅通，随时可能发动更猛烈的进攻。绵竹关乃成都屏障，一旦有失，社稷危矣！臣恳请陛下，倾尽全力，增兵绵竹，加固关隘，囤积粮草，与邓艾决一死战！同时，传檄各州，征发义勇，整训新军，以为后援。我大汉立国，凭的便是这口不屈之气！唯有死战，方有生路！”

姜维的主张，充满了老将的悍勇与决绝，代表了军中主战派的强烈意志。张翼、廖化等将领纷纷出言附和，声震殿瓦。

然而，姜维话音甫落，光禄大夫谯周便持笏出列，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将军忠勇可嘉，为国忘身，老臣敬佩。然，”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姜维、诸葛瞻，最后望向御座上的刘禅，语气沉痛，“然治国之道，岂能仅凭一腔血气？需审时度势，量力而行啊！”

他微微仰头，仿佛在追溯历史的轨迹：“自先帝创业，至武侯辅政，再至大将军连年北伐，我益州之地，承平日短，战祸频仍。民生凋敝，仓廪空虚，丁壮疲于征役，老弱转死沟壑。此乃有目共睹之实！今虽除内奸，然国力疲弱之势，岂是旦夕可改？邓艾所率，乃魏国精锐，挟新平淮南之胜势，锐气正盛。我军新历内乱，将士疲惫，粮秣转运维艰。若强行与之争锋于坚城之下，一旦久攻不克，或稍有闪失，则精锐尽丧，成都门户洞开，届时……届时恐有倾覆之祸啊，陛下！”

谯周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热血沸腾的主战派心头。他描绘的现实残酷而真实，代表了朝中一大批历经战乱、渴望休养生息的官员，乃至底层百姓的普遍心态。殿内一时寂静，不少文官暗暗点头。

刘禅的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谯周所说的“倾覆之祸”，正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下意识地看向谯周，眼神中流露出寻求依靠的意味。

就在这时，诸葛瞻稳步出班，对着谯周躬身一礼，态度恭敬，但言辞却清晰坚定：

“谯公忧国忧民，瞻深为感佩。公所言民生疾苦，国力维艰，皆是事实，瞻亦日夜忧思，痛心疾首。”

他先肯定了谯周的观点，随即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然，瞻有一问，欲请教谯公及诸位持重之臣：若依公之见，避战求和，或固守待变，邓艾便会心生怜悯，自动退兵吗？魏主司马昭，枭雄之辈，吞并之心，天下皆知！昔日荆州刘琮，拱手而降，可曾保全百姓安康？雍凉汉民，被迫内迁，十室九空，此乃前车之鉴，血迹未干！”

诸葛瞻的声音提高，带着一种悲愤的力量，响彻大殿：“我等今日若示弱，便是告诉敌人，我蜀汉可欺！邓艾铁骑之下，岂有完卵？届时，非但国破，更是家亡！亿万黎民，沦为奴仆，任人宰割！这难道就是诸位想要的‘保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