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汉水迢迢(1/2)

蜀汉章武七年(公元268年)深秋,南中腹地虽仍暖意融融,但自北地翻山越岭而来的风,已带上了凛冽的寒意。这寒意不仅属于季节,更弥漫在永昌不韦城决策层的眉宇心头。在过去的数月里,南中政权在“海疆砥柱”、“文心北渡”、“蜀锦南传”等多条战线上取得了扎实的进展,内政外交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局面。然而所有这一切的繁荣与稳定,其最根本的保障乃系于北疆鹰愁涧那支孤军浴血的坚守。一旦北线崩溃,所有蓝图皆为泡影。来自鹰愁涧姜维大将军军府的每一份军报,都牵动着南中朝廷最敏感的神经。近日军报频率增高,内容也愈发严峻:晋帝司马炎在初步稳定内部后,已显露出彻底解决西南遗患的决心,增派精锐、加大了对鹰愁涧防线的压力。更为关键的是晋军似乎正在尝试迂回,意图威胁姜维大军的侧翼乃至后勤线——一条名为汉水的河流及其周边区域,战略重要性陡然凸显。这片地区成为决定北线命运乃至整个南中安危的最新焦点。

此刻,博南城卫将军行辕内,烛火通明。卫将军诸葛瞻正与从永昌赶来的安南将军霍弋、以及北线信使、姜维麾下的副将张翼进行紧急军议。案上铺开的北疆军事地图上,代表晋军的黑色箭头不仅密集指向鹰愁涧主隘口,更有数支纤细却危险的箭头,正试图向南延伸,迂回指向鹰愁涧东南方向、那条被标注为“汉水”的流域。

张翼将军风尘仆仆,甲胄上尤带征尘,他指着地图,声音沙哑而急促:“卫将军,霍将军!晋将诸葛绪近日用兵愈发狡诈!其以主力继续猛攻鹰愁涧正面,牵制大将军。同时遣其麾下骁将、原魏国徐州刺史胡奋之子胡烈,率一支偏师约五千人,配以熟悉山路的羌胡佣兵,沿汉水上游秘密南下,已突破我两处前沿哨所,其兵锋似欲夺取汉水渡口望乡滩!若望乡滩失守,胡烈部便可渡河南下,威胁我鹰愁涧大军的侧背,更可截断我自博南通往鹰愁涧的一部分粮道!大将军命末将火速前来,禀报军情,并请卫将军速发援军,协力巩固汉水防线,绝不可让晋军渡过汉水!”

霍弋闻言,虎目圆睁,一拳砸在案上:“胡烈竖子,安敢如此!汉水若失,鹰愁涧便是孤垒,危矣!卫将军,末将请命,亲率永昌锐卒驰援汉水,必教胡烈有来无回!”

诸葛瞻面色凝重如铁,他没有立即回应霍弋的请战,而是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地图上汉水沿岸的每一处山隘、渡口、丛林。他深知汉水防线的重要性,姜维的判断完全正确。然而博南乃至永昌的兵力,既要保障核心区域安全,又要维持对东吴的警惕,可机动兵力已然不多。且胡烈乃晋军新锐,麾下羌胡兵骁勇善战,熟悉山地,绝非易与之辈。

“霍将军稍安。”诸葛瞻沉稳的声音让略显焦躁的气氛稍缓,“胡烈此来,志在必得,其兵精悍,不可力敌。然汉水一带,山高林密,水道蜿蜒,正是以智取胜之地。我军地利犹在。”

他转向张翼,详细询问:“张将军,胡烈所部具体配置如何?粮草补给从何而来?其麾下羌胡兵,与晋军本部配合如何?当地是否有可为我所用的溪洞酋长?”

张翼一一禀报,补充了关键细节:胡烈本部多为中原步兵,装备精良,但确如诸葛瞻所料,其与作为前锋的羌胡兵之间存在指挥协调问题;粮草主要依赖从北面陆路转运,路途较长;汉水南岸有几个小规模的夷人部落,态度暧昧,尚未完全倒向任何一方。

综合情报,诸葛瞻脑中迅速形成了一条“阻、扰、困、结”的组合策略。他站起身,手指在地图上汉水南岸的几个要点划过,清晰下达指令:

“霍将军,援军要派,但非与胡烈硬拼。予你三千永昌精锐,并博南可用之兵两千,合计五千,即刻开赴汉水南岸。然,汝之任务,首要并非决战,而是‘据险固守,挫其锐气’!”

他具体部署:“其一,固守要津。 立即增兵加强望乡滩及上下游所有可能渡河之要点的防御,深沟高垒,多备弓弩滚木,令胡烈无法轻易渡河。此为‘阻’。”

“其二,游击扰敌。” 他目光投向霍弋身边一位以骁勇着称的夷汉混血校尉爨熊,“命你率麾下五百无当飞军,皆是山地作战的好手,多配强弓毒矢,趁夜分批渡河,或潜行至北岸。专司袭扰!焚其粮草,杀其斥候,惊其营寨,昼夜不息。切记,一击即走,绝不恋战。要让胡烈军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此为‘扰’。”

“其三,断其粮道。” 这是关键一招,“张翼将军,请你返回鹰愁涧禀报大将军,可否派出一支精锐骑兵,迂回至汉水更上游,寻找机会,袭击胡烈部的后方粮队?即便不能全歼,也要延迟其补给。汉水北岸山道险峻,粮运艰难,拖延数日,胡烈军心必乱。此为‘困’。”

“其四,结好夷部。” 诸葛瞻最后强调地利与人和,“霍将军,你亲至汉水前线后,立即以安南将军名义,携带盐帛,召见南岸那些夷人酋长,陈明利害,许以好处,使其为我所用,至少保持中立。可征调其熟悉水性的子弟为向导,协助我军掌控水道。此为‘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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