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海波暗影(1/2)
楪榆郡南部的海湾,在宜都王刘琏的主持和张质郡守的鼎力支持下,已不再是昔日渔舟唱晚的宁静景象。规整的盐田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新辟的港口初具规模,秘密的舟械坊里日夜传出斧凿之声。海盐之利初见成效,如同甘霖般滋润着因北线战事而干涸的府库,也为这个偏居一隅的政权注入了难得的底气。然而,海洋既蕴藏着财富与希望,也潜藏着未知的风险与敌意的目光。当蜀汉的触角开始试探性地伸向蔚蓝深处时,平静的海面下,暗流也随之涌动。
这一日,海盐司主事李撰带着一卷新近与沿海夷部交易盐粮的账册,前往港口旁的临时行辕向宜都王刘琏汇报。却见刘琏与负责海上探索的偏将陈舟正站在一副粗糙的南海舆图前,面色凝重。舆图上,除了标注已知的海岸线、岛屿外,还在更东方的海域,用朱笔勾勒了几个模糊的记号。
“王爷,陈将军,可是有新的海情?”李撰放下账册,询问道。
刘琏年轻的脸庞上少了平日的沉静,多了几分忧色,他指了指舆图东方:“李主事来得正好。陈将军刚接到派往交州方向探听消息的哨船回报,情况有些蹊跷。”
陈舟抱拳道:“李大人,末将麾下哨船扮作商船,沿海岸东行,意图探听江东孙吴动向,并伺机接触可能的海商。船行至糜泠水道(古水道名,位于今越南北部,当时为东吴交州辖境)附近,并未靠岸,却遭遇了巡逻的东吴水师快船盘查。吴军盘问甚紧,若非船小灵活,借风势摆脱,险些被扣押。吴军士卒口风虽严,但隐约透出,近来交州沿海戒备森严,对不明身份的船只,尤其是可能来自西面(指牂柯、永昌方向)的船只,查得极严。”
李撰闻言,眉头紧锁:“东吴水师?他们向来掌控交广海域,为何突然对我等这般警惕?我等着力于海盐,探索海路,皆在楪榆以西,并未涉足其传统势力范围。”
刘琏沉声道:“这便是关键所在。陈将军推测,原因可能有三。其一,去岁‘海西客商’秦论船队抵达我处,虽行事隐秘,然其船形特异,或许曾被吴军巡船远远望见,引起警觉。吴人或已疑心西面有变。其二,我处海盐产出日增,品质上乘,虽主要内销,然难免有少量通过夷人部落间的贸易流入外界,或许已对东吴控制的交州盐市造成些许影响,虽微不足道,但足以引起其官府的注意。其三,也是最需警惕的一点……”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吴主孙休虽与魏国不睦,然其视我大汉为正统余孽,忌惮之心,恐不下于魏。若其察觉我朝不仅未灭,反在南中站稳脚跟,甚至试图通海,会作何想?是坐视我等坐大,成为其西顾之忧,还是……趁我北抗强魏、羽翼未丰之际,先行出手,扼杀于摇篮之中?”
陈舟补充道:“王爷所虑极是。末将在江东水师时,便知交州刺史手下有将领名为吕兴,此人并非孙氏嫡系,久镇边陲,颇有野心。若其以为有机可乘,或会主动挑衅,以战功固宠。即便孙休朝廷不欲大动干戈,也难保边将不会擅启边衅,试探我方虚实。”
李撰倒吸一口凉气:“若如此,则我朝将面临北有魏国大军压境,东有吴国水师威胁的险恶局面!两面受敌,危矣!”
刘琏点头:“故此消息,虽未证实吴军必有行动,然已亮起警讯。海路探索,恐不能再如先前般悄然进行了。浩瀚海疆,非我独享。东吴水师纵横东南已久,绝不会坐视身边出现一个潜在的对手,哪怕这个对手如今还很弱小。”
三人商议后,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即禀报坐镇博南前线的卫将军诸葛瞻。刘琏亲笔修书,将陈舟哨船遭遇、对东吴用意的分析以及己方的担忧,详细写明,派快马连夜送往北疆。
与此同时,刘琏并未慌乱,他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陈舟、李撰一道,立即采取了防范措施:一,命所有出海船只,近期暂勿东出糜泠水道,避免与东吴水师直接冲突;探索重点转向西南方向,或南下沿岸夷部,继续积累航行经验,绘制海图。二,加强楪榆港及盐场的戒备,增派军士巡逻,夜间多设岗哨、灯火,防敌偷袭。三,通过贸易的夷人,暗中留意交州方向的任何异常动向,重金收购相关消息。
数日后,博南行辕内的诸葛瞻接到了刘琏的急报。此刻,北线鹰愁涧的战事正进入最残酷的相持阶段,魏军攻势如潮,汉军伤亡日增,军械粮草消耗巨大。诸葛瞻日夜操劳,鬓角已添霜色。展读刘琏来信,他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东吴……终于还是注意到了吗?”他放下书信,对侍立一旁的诸葛尚和黄崇叹道,“海路之利,如双刃之剑。既能通外援,亦会引外患。孙吴虽与魏有隙,然其割据东南,岂愿见汉室复兴于西南?尤其是我等若涉足海域,更触其逆鳞。”
诸葛尚担忧道:“父亲,北线战事正紧,若东吴此时趁火打劫,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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