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春溪融冻(1/2)
真相如同春日融雪,悄然而至,缓慢却坚定地瓦解着村庄里积郁多年的寒意。冰封的溪流开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潺潺流水预示着新生。
村里人见了向奶奶,不再是躲闪着眼神含混点头,而是实实在在地招呼一声:向婶子,带尘娃溜达呢?那语气里,多了几分敬重,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有个婆娘甚至塞过来两个还温乎的煮鸡蛋,这份朴素的善意,比任何言语都让人暖心。
人们对村尾那片地方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而真实的变化。
不再有人像躲避瘟疫一样,宁可绕上大半里路也绝不靠近。通往田地的必经之路,又开始有人行走了。
只是,白天路过时,许多人的脚步总会不自觉地加快几分,仿佛那段路格外漫长;若是到了黄昏日落,依旧没人愿意单独从那里穿行。
二十年的禁忌如同刻在身体里的烙印,不是一番道理就能立刻抹平的。那种源于集体记忆的、本能的紧绷感,需要更多安全无害的白昼和春夏秋冬,才能慢慢松弛下来。
这天后晌,牧尘紧紧攥着奶奶粗糙的手指,走进了王老汉家那个曾经让他害怕的院子。
王建国正蹲在屋檐下磨锄头,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眼神复杂得很。
牧尘松开奶奶的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那枚银锁被他捂得温热,上面的“永护安”三个字在日光下显得沉甸甸的。他踮起脚,把锁放在王建国结满厚茧的手掌里。
“叔,”孩子的声音清亮亮的,像刚化冻的山泉水,“把它送回家。”
王建国这个黝黑的汉子,双手颤抖地接过长命锁,像是接过了一座沉甸甸的山。
他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眶,对着牧尘,对着向奶奶,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无声的一躬,胜过千言万语,为这段跨越二十年的悲壮往事,画上了一个充满敬意的休止符。
仪式的最后一步,在无声的泪水与谅解中,悄然完成。
自那之后,牧尘身上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曾经苍白的小脸,渐渐透出健康的红润。
冬日刺骨的寒风,似乎再也无法轻易侵入他的身体,他甚至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院子里多玩一会儿,而不必担心立刻咳嗽发烧。夜晚,他不再被噩梦惊扰,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无比踏实。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拿出了程爷爷送的那盒彩色铅笔。
当他伏在炕桌上作画时,笔下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线条,而是极具灵气的画面——是幽深的山林,是壮烈扑向火海的背影,是火光中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那些他亲眼“见证”的过往,以一种超越年龄的理解力,凝固在了纸上。
那画里,没有仇恨,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悯与纪念。
程大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喜爱与惊叹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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