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童言的重击(2/2)

房间整洁得过分,床铺平整,被子叠得棱角分明,透着一股陌生的规整。牧晨眨巴着眼睛,迈了进去。

哥哥的书桌上,那些总是散乱放着的、被他视若珍宝的彩色铅笔和厚厚的画纸,全都不见了踪影,木质桌面干净得反着冷硬的光。

小家伙愣了一秒,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跑到衣柜前,踮起脚尖,费力地拉开沉重的柜门。

里面空了一大半。哥哥那件印着小汽车图案的蓝色毛衣、还有他最常穿的棕色灯芯绒裤子,全都不见了。

那种熟悉的、带着哥哥淡淡气息的温暖仿佛也被一并抽走。一种陌生的、空落落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缓缓漫上牧晨的心头。

他不死心,又一声跪在地上,弯腰朝黑黢黢的床底张望——除了几颗不知何时滚落、蒙了尘的玻璃弹珠,那里空空如也,像一张沉默的、吞噬了一切的口。

从未有过的慌乱彻底攫住了他。他爬起来,冲回堂屋,一把抓住向志学的裤腿,仰起的小脸上写满了无措的急切:爸爸!哥哥呢?哥哥的东西怎么没有了?

向志学缓缓蹲下身,视线与儿子齐平。他看着那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那瞳孔里清晰地映照出自己疲惫而狼狈的倒影。喉咙像是被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死死堵住,发紧,发涩。

他努力牵动嘴角,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却只泄出一丝带着颤音的气流:晨晨,哥哥......和奶奶回老家住一段时间,过阵子就回来了。

回老家?牧晨对这个词语的概念还很模糊,小眉头困惑地拧起,为什么呀?哥哥不跟我们住了吗?

不是不跟我们住,向志学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在那片纯白的心田上,种下一个不那么残酷的解释。

是哥哥......生病了。他需要到一个更安静、更舒服的地方去养病,就像......就像小树苗,如果原来的土壤不好了,就要换一块更肥沃的土地,才能慢慢长高。老家,就是那样的地方。

牧晨安静地听着,小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在全力开动小脑筋,消化这个过于复杂的比喻。他沉默了几秒钟,那短暂的寂静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然后,他抬起眼,用一种混合着天然懵懂和直击要害的锐利,喃喃地问出了那句:

为什么哥哥要和奶奶走?是妈妈不好吗?

孩童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奶气,却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裹挟着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真实,清晰地劈开了堂屋虚伪的平静,也狠狠穿透了那扇薄薄的、紧闭的房门。

卧室内,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里弥漫着陈旧和压抑的气息。张秀没有开灯,她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坐在地上,双腿蜷缩,下巴死死抵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种防御的姿态。

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久到四肢麻木冰冷,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