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透明的盔甲(1/2)
自从摔伤后,牧尘便没再踏足幼儿园。
每日清晨,天光还未完全驱散晓雾,他总会搬着那张专属的小板凳,端端正正地放在院门口的青石板上。
他坐得那样笔直,那样标准,不像个六岁的孩子,倒像一尊被时光遗忘在此处的小小石像。后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下,手指并拢,双脚与肩同宽,仿佛有无形的绳索将他捆绑在这个僵硬的姿势里,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见。
院里的生活依旧鲜活。母鸡带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咯咯”地啄食,偶尔会好奇地走到他的脚边;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晨光中翩然飞过,几乎要触到他的鼻尖。但他全然无视,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透明的、坚硬的玻璃罩子隔绝开来。
他要么定定盯着墙角的蚂蚁洞,用食指指甲在洞口周围画圈。一圈,两圈,三圈……他默默地数着,必须整整十七圈,一圈不能多,一圈不能少。
那圈的大小、弧度每天都一模一样,像用最精密的圆规量过似的。蚂蚁爬出圈外,他就用指尖极其缓慢、精准地将它们拨回去,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又重得像在完成某种不容置疑的、自我惩罚的规则。
要么,他就抱着宋遥知从前寄来的那本旧摄影集翻看。书页已经很旧了,边角卷曲,但他自始至终只停留在第17页。
那一页印着一张逆光拍摄的梧桐树照片,虬结的枝干在夕阳下显得温暖而孤独,下方有一行宋遥知清瘦的字迹:“树会听你说话。”
他从不会翻页。指尖只在那个“树”字上反复地、一圈又一圈地描摹,把纸页磨出一道发亮、发薄的痕迹。仿佛所有的疑问、所有的委屈,都想从这个字里抠出一个答案来。
向妈每天早上依旧忙得脚不沾地,像一只被鞭子抽打的陀螺。先把蹦蹦跳跳、嘴里还嚷嚷着“妈妈快点”的牧晨塞进幼儿园,再拎着哐当作响的铝制饭盒,脚步匆匆地往厂里赶。路过门口时,她总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目光在牧尘那座小小的“石像”上停留片刻。
话,像滚烫的水,一次次涌到嘴边。
“牧尘,早上冷,进屋去吧。”
“牧尘,额头还疼吗?”
……
可每一次,都硬生生咽了回去。孩子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隔绝了所有试图探询的目光,连头都没抬一下。
哪怕秋风调皮地吹乱他额前柔软的头发,发丝搔弄着额角那道粉色的新疤,他也只是眨一下眼,脖颈、肩膀的肌肉纹丝不动,仿佛那具身体已不再属于他。
最终,那份欲言又止只能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清晨微凉的风里,留不下任何痕迹。
从前的牧尘虽也安静,却藏着儿童独有的、细腻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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