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睹棋枰瓶儿输钞 觑藏春潘氏潜踪(1/2)
话说腊尽春回,新正佳节那会儿,西门庆出去贺节不在家,吴月娘也去吴大妗子家串门了。中午时分,孟玉楼、潘金莲都在李瓶儿房里下棋。玉楼提议:“咱们今天赌点啥好呢?” 金莲接话道:“咱就赌五钱银子当东道,三钱买金华酒,剩下二钱买个猪头,让来旺媳妇蕙莲给咱烧猪头吃。听说她最会烧猪头,只用一根柴火就能烧得稀烂。” 玉楼有点犹豫:“大姐姐不在家,这事儿咋安排呢?” 金莲说:“留一份送到她屋里,不就一样了嘛。” 说罢,三人就摆开棋盘下了起来。下了三盘,李瓶儿输了五钱银子。金莲让绣春叫来来兴儿,把银子递给他,吩咐买一坛金华酒、一个猪头,连带着四只蹄子,还特意交代:“送到后边厨房里,让来旺儿媳妇蕙莲赶紧烧好,拿到你三娘屋里等着,我们这就过去。” 玉楼劝道:“六姐,让她烧好装盒子拿到这儿来吃吧。在后边,李娇儿、孙雪娥俩看着,请不请她们都尴尬。” 金莲听了玉楼的话。
没过多久,来兴儿买了酒和猪头送到厨房。那会儿蕙莲正在后边跟玉箫在石台基上坐着,嗑瓜子玩呢。来兴儿喊她:“蕙莲嫂子,五娘、三娘让我跟你说,我买了酒、猪头还有蹄子,都在厨房,让你给她们烧熟了,送到前边六娘房里去。” 蕙莲嘟囔:“我没空,正给娘纳鞋呢。随便让谁烧烧呗,非得点名让我烧?” 来兴儿也没辙:“你烧不烧随你,东西给你放这儿了,我还有事。” 说完就走了。玉箫劝道:“你就先放下手里的活,帮她们烧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娘那张嘴,不然又得惹她念叨半天。” 蕙莲笑着说:“五娘咋就知道我会烧猪头,专门指派我!” 嘴上这么说,还是起身去了大厨灶,舀了一锅水,把猪头蹄子剃洗干净,只在灶里放了一根长柴火,又拿一大碗油酱,加上茴香大料拌好,用上下锡盖子扣紧。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猪头烧得皮脱肉烂,香喷喷的五味俱全。用大冰盘盛着,连姜蒜碟儿一起,装在方盒里送到前边李瓶儿房里,又打开金华酒。玉楼挑了些整齐的,留下一大盘和一壶金华酒,让丫头送到上房给月娘。剩下三人坐定,倒酒共饮。
正吃着,蕙莲笑嘻嘻地走过来:“娘们尝尝这猪头,今天烧得咋样?” 金莲夸道:“三娘刚才还说你手艺好呢,烧得真够烂乎。” 李瓶儿好奇地问:“你真只用一根柴火?” 蕙莲得意道:“不瞒娘们说,一根都用不了!要是用一根,能把骨头都烧脱下来。” 玉楼让绣春:“拿个大杯子,给你嫂子倒杯酒。” 李瓶儿赶紧让绣春斟酒,自己则夹了一碟猪头肉递给蕙莲:“你自己做的,尝尝味道。” 蕙莲客气道:“小的知道娘们吃不了太咸,没敢多放酱,将就着吃吧。下次再烧,就知道分寸了。” 说着磕了三个头,才在桌旁站着一起吃起来。
到了晚上,月娘回来,众妇人见了她,小玉把送来的猪头拿给月娘看。玉楼笑着说:“今天俺们下棋玩,赢了李大姐的猪头,留着给姐姐吃。” 月娘提议:“这么着有点不公平,赌输赢让一个人吃亏不好。我看不如这样,大过节的,咱姊妹几个轮流做东摆酒,叫上郁大姐,晚上热闹热闹,多好?比赌输赢难为一个人强。我这主意咋样?” 众人都附和:“姐姐这主意好!” 月娘说:“明天初五,就从我开始。” 李娇儿占了初六,玉楼初七,金莲初八。金莲乐了:“就我划算,那天正好是我生日,一举两得。” 问到孙雪娥,她半天没吭声。月娘说:“算了,别勉强她了,让李大姐挨着吧。” 玉楼提醒:“初九是六姐生日,估计潘姥姥和她妗子会来。” 月娘道:“初九怕没空,让李大姐挪到初十。” 众人就这么定了。
闲话少叙。先是初五,西门庆不在家,去邻家赴宴了。月娘在上房摆酒,让郁大姐唱曲,请众姐妹喝了一天才散。第二天轮到李娇儿,接着是玉楼、金莲,这些就不细说了。转眼过了金莲生日,潘姥姥、吴大妗子还在这儿过节玩耍。到了初十,该李瓶儿摆酒,让绣春去后边请孙雪娥。请了两趟,孙雪娥嘴上答应着,就是不来。玉楼说:“我就说她不会来,李大姐还非要请。她之前就跟人说:‘你们有钱的,天天吃酒,哪轮得到我们这些穷的去凑数。’这话不光说咱们,连大姐姐都不放在眼里!” 月娘也气了:“她就是这不成器的样子,别理她了,请她干啥!” 于是摆上酒,众人都到前边李瓶儿房里喝酒,郁大姐在旁边弹唱。当时有吴大妗子、西门大姐等八个人。因为西门庆不在,月娘吩咐玉箫:“等你爹回来要喝酒,你伺候他就行。” 玉箫应了。
下午的时候,西门庆回来了,玉箫给他脱了衣裳。西门庆问:“娘去哪儿了?” 玉箫回:“都在六娘房里跟大妗子、潘姥姥喝酒呢。” 西门庆又问:“喝的啥酒?” 玉箫说:“金华酒。” 西门庆道:“还有年前你应二爹送的那坛茉莉花酒,打开喝。” 一边让玉箫打开茉莉花酒,尝了尝说:“正好你们娘们喝。” 叫小玉、玉箫提着送到前边李瓶儿房里。那会儿蕙莲正在月娘旁边伺候斟酒,见玉箫送酒来,赶紧走过去接。玉箫递了个眼色,还在她手上捏了一把,蕙莲立马就懂了。月娘问玉箫:“谁让你送酒来的?” 玉箫回:“爹让我来的。” 月娘又问:“你爹回来多久了?” 玉箫说:“刚回来。问娘们在喝酒,就让我把这坛茉莉花酒送来。” 月娘吩咐:“你爹要是喝酒,就在房里摆桌子,有现成的菜伺候。” 玉箫应着往后边去了。
蕙莲在席上站了一会儿,找借口:“我去后边端点茶来给娘们喝。” 月娘交代:“跟你姐说,上房妆匣里有六安茶,泡一壶来。” 这婆娘心里打着小算盘,一路往后走,玉箫站在堂屋门口,朝她努了努嘴。蕙莲掀开帘子进了月娘房,见西门庆正坐在椅子上喝酒,一屁股就坐到他怀里,俩人亲嘴咂舌腻歪起来。蕙莲一边用手攥着他那话儿,一边含着酒喂给他,还撒娇:“爹,你还有香茶不?前几天给我的都没了。我还欠薛嫂几钱买花儿的钱,你给我点银子。” 西门庆道:“我茄袋里还有一二两,你自己拿。” 说着就要解她裤子。蕙莲有点怕:“不好吧,万一有人看见。” 西门庆道:“你今天别出去,晚上咱好好玩。” 蕙莲摇头:“后边人多眼杂,不如去五娘那儿,那儿清净。” 于是玉箫在堂屋门口望风,俩人在屋里亲热。没成想孙雪娥从后边过来,听见房里有笑声,还以为是玉箫在跟西门庆说笑,可一看玉箫在穿廊下坐着,就停下了脚步。玉箫怕她进房,赶紧打岔:“前边六娘请姑娘呢,咋不去?” 雪娥冷笑一声:“俺们这种没时运的,再快也赶不上人家,哪有资格跟她们一起吃酒?穷得连跟班都没裤子穿!” 正说着,西门庆在房里咳嗽了一声,雪娥就往厨房去了。
玉箫掀开帘子,蕙莲见没人,几步就溜了出来,往后边端茶去了。过了会儿,小玉从后边过来喊:“蕙莲嫂子,娘问你咋去端个茶这么久?” 蕙莲说:“茶好了,让姐拿点果仁来。” 没多久,小玉拿着盏托,蕙莲提着茶,一起到了前边。月娘问:“咋这么久才把茶端来?” 蕙莲找借口:“爹在房里喝酒,小的不敢进去。等着姐拿茶叶、剥果仁来着。” 众人喝了茶,蕙莲在席上斜靠着桌子站着,看月娘她们掷骰子,故意大声说:“娘,把长么搭在纯六,这不就是天地分嘛,赢了五娘。” 又说:“六娘这骰子是锦屏风对儿。三娘这三配纯五,才十四点,输了。” 玉箫听了不乐意:“你这媳妇子,俺们在这儿掷骰子,哪有你插嘴的份!” 把蕙莲羞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涨得通红,赶紧下去了。正是:谁人汲得西江水,难洗今朝一面羞。
这边众妇人喝酒,到了掌灯时分,西门庆掀帘子进来,笑着说:“你们倒喝得挺热闹!” 吴大妗子赶紧站起来:“姐夫来了!” 忙让座给他。月娘道:“你在后边喝你的呗,大男人掺和女人们干啥?” 西门庆笑道:“既然这么说,我走就是。” 说着就往金莲这边来,金莲也跟着过去了。西门庆喝得半醉,拉着金莲说:“小油嘴,跟你说个事。我想留蕙莲在后边住一晚,可后边没地方。你看能不能让她在你这儿歇一晚?” 金莲骂道:“我真懒得骂你,你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爱跟她在哪儿鬼混在哪儿混去,还想让她来我这儿?我可没地方安置。就算我答应,春梅那小妮子也不乐意。不信你叫春梅来问,她要是肯,我就容你。” 西门庆求道:“既然你们娘俩都不肯,那就算了!我跟她去山子洞那儿凑合一晚。你让丫头拿床铺盖,生点火。不然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咋整。” 金莲忍不住笑了:“我真懒得骂你这没出息的,那奴才淫妇是你妈呀?你还学王祥卧冰孝顺她?” 西门庆笑着讨饶:“好我的小油嘴,别取笑我了。好歹让丫头生个火。” 金莲道:“知道了,你去吧。” 当晚众人散席后,金莲吩咐秋菊,真就抱了铺盖、生了火,放在山子底下的藏春坞雪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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