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锅巴酿月,甜透新宵(1/2)
你们四个撒腿跑,像四粒热油里蹦的豆子,脚后跟着火,鼻尖上冒香。那声还在地面滚,滚得土疙瘩都酥了,一脚踩下去,冒出一股白雾,雾里头飘着刚出锅的米皮,软得能当围巾。灰兔耳朵上的薄脆被风拍得响,它边跑边用爪子护着,生怕掉渣——那可不是普通渣,是日头煎的小太阳,掉一粒,地上就多一盏亮灯。猫尾巴卷成麻花,焦花一颤一颤,像老式爆米花机,跑一步,一声,蹦出一两只冰锅巴蛾子,绕它转圈,翅膀扇得鸭们直眯眼。丫头辫子炸得最夸张,活像两把扫帚,扫得空气里全是糖丝,丝儿黏在嘴角,她懒得抹,反正甜到心里。你头发拉成糖稀,走一步,地上就拖一条亮线,像给黑夜缝拉链,拉到哪儿,哪儿就天亮。
可新世界不是省油的灯,它说翻锅就翻锅。前脚还在软毯上撒欢,后脚就踏进一片响的硬地——像谁把隔夜饭晒成饼,又拿铁勺背拍瓷实,踩上去直硌脚。灰兔一声,爪子按到一粒硬东西,抠出来一瞅,竟是个锅巴骰子,六个面分别刻着:牛铃、鸭叫、糖稀、草垛、日头、月亮。它拿牙轻咬,脆,骰子立刻长翅膀,飞到你头顶,绕三圈,掉回灰兔爪心,六点朝上——月亮。灰兔眨眨眼:月亮就月亮,咱去给它也贴层锅巴!话落,地面裂条缝,缝里爬出一只银白小蚯蚓,蚯蚓背驮一滴水,水里泡着半张奶奶的脸,脸笑成一朵皱菊,冲你们努嘴:娃,月儿在塘里洗澡,去给它撒点芝麻盐。
你们顺着蚯蚓指的方向跑,没两步就闻到一股清冷香,像夜里揭开的腌菜坛。眼前冒出一片,水面平得能当镜子,可镜子底下正煮着一锅隐形粥,咕嘟咕嘟冒泡,泡一破,就飞出一只月牙锅巴,两头翘,薄得能当信封。猫最积极,尾巴当钓竿,须子当鱼线,地甩进塘,钓起一片银亮。银亮上岸就卷,卷成一只月芽船,船帮上排着细冰花,像谁拿糖霜撒花边。丫头把辫子当桨,插进船尾,一摇,船就滑,滑得比鸭们还稳。你们挨个跳上去,船吃水不深,反飘起一层米油,油上漂着几粒芝麻,像给月儿点的雀斑。
船到塘心,月亮真在洗澡——它脱得只剩一条白纱,纱角浸在水里,漂成一条银鳞大鱼。月亮见你们来,也不羞,反手把白纱拧成一股,甩到船头,溅你们一脸冷香水。灰兔忙把骰子抛过去,骰子滚到月亮脚边,那面朝上,立刻长出一圈芝麻盐,盐粒顺着白纱爬,爬得月亮咯吱咯吱笑,笑声像谁拿指甲刮瓷碗,刮得你们牙根痒。月亮笑够了,抬手一拍水面,塘里立刻浮起一张大锅巴荷叶,叶脉是银丝,叶边是冰渣,叶心托着一团——那是它洗完澡搓下的碎光,搓得比糖稀还黏。它冲你们努嘴:来,包锅巴饺子,谁包谁香。
你们哪会客气,七手八脚开工:灰兔拿耳朵当擀面杖,把荷叶碾成圆皮;猫用尾巴尖当勺,舀一勺碎光,再撒两根焦胡子当葱花;丫头把辫子当馅儿,绕成指头大的麻花,一圈圈码进皮心;你把空袖炉当模具,一扣,一只月锅巴饺子成型,饺子边还印着俩小字。月亮拍手笑,笑声震得塘面起浪,浪头把饺子托起,地送进天嘴——原来天也馋。天咬一口,脆响,半边夜空立刻镀上一层银焦,像谁拿锅巴渣撒星空,撒得星星全冒油星。吃完,天打个饱嗝,嗝里蹦出一只锅巴月亮,比原先的亮,也比原先的圆,它把旧月亮挤到一边,旧月亮不气,反笑成一条银船,飘到你们船边,说:我下岗啦,以后由它值班,我给你们当摆渡。
你们踏上银船,船底软得像刚揭的饭皮,踩一步就出一个脚丫印,印里汪着糖稀,亮晶晶。船桨是两根冻米糖,猫一咬,断,甜得它直眯眼。旧月亮摇船,一摇就摇到一片星磨坊。坊里没人,只有一座大石磨,磨盘自己转,吱呀吱呀把星屑磨成粉,粉落在磨槽,竟凝成一张张星锅巴,五角形,脆得能当飞盘。磨坊门口挂一盏风灯,灯罩是空袖炉改的,炉壁小孔透出你们小时候的影:灰兔追牛车、猫教鸭唱歌、丫头给娃盖草被、你在山巅张着嘴。影子见你们来,全挤到炉口,冲你们招手,像说:回来啦,再加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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