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暗河惊魂(2/2)
三人摔在一条小溪的浅滩上,水泡应声破碎。陈九阴踉跄爬起,回头望去,只见暗河出口处已完全被坚冰封死,冰层还在不断加厚,隐约能听到冰下传来的愤怒咆哮。
苏姑娘从水中跃出,落在岸边,单膝跪地,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
“你没事吧?”陈九阴急忙上前。
“死不了。”苏姑娘抹去嘴角血迹,冷冷看向被冰封的洞口,“河伯的一缕分神而已,封不住太久。必须尽快远离水边,祂的本体若亲自出手,我们都得死。”
“那些追兵呢?”李玉柔问道。
“杀了一半,剩下的被我引入瘴气林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苏姑娘站起身,尽管摇摇欲坠,腰背却挺得笔直,“但这只是开始。星煞将军既然连寻踪雀都用上了,说明他已经不惜代价。”
她看向陈九阴,眼神复杂:“你刚才封印河伯印记的手法...是玄冥传承中的‘封魂术’吧?你可知施展此术的代价?”
陈九阴沉默。他当然知道——封魂术会与被封者的魂魄产生短暂联结,施术者将承受被封者的一部分痛苦和记忆碎片。就在刚才施术成功的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画面:滔天洪水、祭祀的血腥、古老的誓言、还有...一双充满怨恨的、属于河伯的眼睛。
“我看到了河伯的一部分记忆。”陈九阴缓缓道,“祂并非天生邪神,而是...被迫堕落的。”
“什么?”李玉柔吃惊。
“千年前,沧澜江流域曾有一位庇佑百姓的水神。但后来战乱频仍,无数尸体被抛入江中,怨气污染了水脉。水神为净化江水,以自身神格为代价吸纳怨气,最终...被怨气反噬,化作了如今的河伯。”陈九阴说着,声音有些干涩,“祂一直在寻找解脱之法,或者说...寻找替身。”
苏姑娘眼神一凛:“所以祂选中了柳明轩?因为柳明轩身负红鸾煞气,能中和部分怨气?”
“不止如此。”陈九阴看向昏迷的柳明轩,“我在记忆碎片里看到,河伯需要一具‘阴阳共生’的躯体——阳寿未尽却染阴煞,正是最佳容器。祂想借柳兄的躯体重生,摆脱怨念束缚,重归神位。”
李玉柔倒吸一口凉气:“那柳大哥岂不是...”
“暂时安全。”陈九阴摸了摸怀中的玄冥令牌,“封魂术能维持三日。三日内,我们必须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否则印记会冲破封印,到那时河伯将完全降临。”
苏姑娘抬头看了看天色:“先离开这里。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暂时躲避。”
“哪里?”
“往西二十里,有一处废弃的义庄。”苏姑娘道,“那地方阴气极重,反而能掩盖我们身上的气息。更重要的是...那里地下有一条断裂的龙脉残支,能干扰一切追踪法术。”
陈九阴点头。眼下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让柳明轩恢复,也让自己恢复魂力。
三人轮流背负柳明轩,沿着溪流向西行进。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开所有可能的水源——河伯的感知虽被暂时阻断,但通过水脉仍能大致定位。
一个时辰后,天色渐暗。前方山坳中出现一片破败的建筑群,正是苏姑娘所说的废弃义庄。
义庄占地颇大,但大半已经坍塌。残垣断壁间荒草丛生,乌鸦在枯树上发出嘶哑的鸣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正堂里横七竖八摆放着十几口棺材,有的棺盖敞开,露出里面发黑的稻草。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神龛上的土地公塑像已残缺不全,露出里面的泥胎。
“这里...真的安全吗?”李玉柔有些不安。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阴气。
“阴气越重,越能掩盖活人气息。”苏姑娘走进正堂,选了一口相对完整的棺材,单手推开棺盖检查后道,“让柳明轩躺这里。棺材能隔绝阳气,延缓印记复苏。”
安置好柳明轩后,陈九阴在义庄周围布下几道简易的警戒符箓。苏姑娘则不知从哪找来一些干柴,在院落中生起一小堆篝火。
夜幕完全降临。
篝火映照着三人疲惫的脸。陈九阴闭目调息,试图恢复魂力,但丹田处的绞痛让他难以入定。玄冥令牌在怀中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你刚才说,河伯在寻找替身。”苏姑娘突然开口,“那星煞将军呢?他要河伯的力量做什么?”
陈九阴睁开眼,从怀中取出那枚从御鸟修士身上搜出的令牌。令牌是黑铁所铸,正面刻着“星煞”二字,背面却是一幅诡异的图案——一条蛇缠绕着一柄剑,蛇头咬住剑尖。
“蛇缠剑...这是前朝镇北军的标志。”苏姑娘皱眉,“星煞将军是前朝余孽?”
“不止。”陈九阴翻转令牌,在火光下,能看到图案边缘有一行极细微的小字:“癸亥年制,水府司用”。
“水府司是前朝掌管江河祭祀的衙门,三十年前就随前朝覆灭而解散了。”陈九阴缓缓道,“但你看这令牌的磨损程度,最多使用三五年。说明星煞将军不仅继承了前朝势力,还重建了水府司——他要控制的,不只是人间军队,还有水脉神权。”
李玉柔听得心惊:“所以他既要河伯的力量,又要古神遗宝,是为了...复国?”
“复国是其一。”陈九阴目光深沉,“更重要的是,他要成为新的‘水神’,掌控沧澜江流域。乱世之中,谁控制水源,谁就控制了命脉。有了神权加持,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割据一方,甚至...逐鹿天下。”
苏姑娘冷笑:“痴心妄想。神道岂是凡人可窥?”
“若在太平盛世,自然不可能。但如今...”陈九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阴阳失衡,神道衰微,正是野心家趁虚而入之时。星煞将军背后,恐怕还有更深的势力在推动。”
话音未落,怀中的玄冥令牌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陈九阴脸色一变,急忙取出令牌。只见令牌表面,灰白与乌黑的光华疯狂流转,最终凝聚成一幅模糊的地图虚影——地图中央,是一条蜿蜒的大江,江心某处,一个光点正在闪烁。
“这是...河伯水府的位置?”苏姑娘凑近细看。
地图虚影只维持了数息便消散了。但陈九阴已将那位置牢牢记住——沧澜江中游,黑水峡之下,水深百丈处。
“令牌在指引我们。”陈九阴握紧令牌,感觉到其中传来一种急切、甚至可以说是“渴望”的情绪,“玄冥传承与河伯水府有某种联系,它想让我们去那里。”
“陷阱?”李玉柔担忧道。
“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生机。”陈九阴看向棺材中昏迷的柳明轩,“要彻底解决河伯印记,恐怕必须去水府一趟。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他话未说完,院落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鸦鸣。
紧接着,警戒符箓同时燃烧起来!
“有人触动了符阵!”苏姑娘豁然起身,手中已扣住三枚冰针。
陈九阴透过破窗向外望去——月光下,义庄外的荒草丛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道黑影。它们不是士兵,也不是水鬼,而是一个个纸扎的人形!
这些纸人约半人高,穿着各色纸衣,脸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笑脸。它们在草丛中静静站立,一动不动,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气。
“纸人寻踪...”陈九阴心中一沉,“这是茅山旁门的邪术。星煞将军麾下,竟有这等人物。”
纸人队伍突然齐刷刷转过头,“看”向义庄方向。那些朱砂画出的笑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然后,它们动了。
数十个纸人如鬼魅般飘起,向着义庄缓缓飘来。夜风吹过,纸衣哗啦作响,如同送葬的队伍。
篝火突然明灭不定。
义庄内的温度骤降,哈气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