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踢波(1/2)
陌拜化作的风,掠过江南的烟雨巷陌时,恰逢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倒映着两侧粉墙黛瓦的轮廓,檐下的灯笼垂着湿漉漉的流苏,红光晕染在雨幕里,朦胧得像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巷口的老茶馆里,八仙桌旁围坐着几位老者,面前的盖碗茶冒着热气,茶香混着雨水的清冽,漫出窗棂。他们正低声谈论着巷尾那户苏家的事,语气里满是惋惜。
陌拜的身影在茶馆门口凝立,青衫上未沾半滴雨珠,如同融入雨幕的幻影。
苏家世代行医,传到苏景年这一代,更是医术精湛,性情温厚,深得街坊邻里敬重。可半年前,苏景年为了救治一位染了怪病的乞丐,耗尽心血研制药方,自己却被疫病缠上,日渐消瘦。
“苏大夫真是仁心啊,那乞丐无亲无故,换了旁人,早就避之不及了。”一位老者叹道,指尖摩挲着茶碗边缘,“可偏偏好人没好报,听说他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
另一位老者摇了摇头:“谁说不是呢?他那未婚妻柳姑娘,原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现在天天守在他床边,衣不解带地照顾,眼眶都熬红了。”
陌拜循着老者的话语,飘向巷尾的苏家小院。
院门虚掩着,院里的月季被雨水打落了几片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沾着泥水,平添几分萧瑟。屋内,一盏油灯昏黄,映照着柳姑娘憔悴的脸庞。
她正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景年的嘴唇,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苏景年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眼窝深陷,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景年,你再坚持坚持,大夫说,只要找到千年雪莲,你的病就能治好了。”柳姑娘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我已经托人去西域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一定要等我。”
苏景年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柳姑娘,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声音细若蚊蚋:“婉儿,别……别再为我费心了,不值得……”
“值得!怎么不值得!”柳婉儿打断他,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苏景年的手背上,“你是我认定的夫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你。”
陌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柳婉儿眼中的坚定与深情,看着苏景年眼底的愧疚与不舍。
他想起了清河镇河边洗衣妇人的泪水,想起了都城状元郎的漠然,此刻才明白,这世间的情,既有薄情寡义的背叛,也有生死相依的坚守。
几日后,陌拜在渡口看到了柳婉儿。
她一身素衣,背着简单的行囊,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渡口的船夫劝她:“柳姑娘,西域路途遥远,艰险异常,而且千年雪莲踪迹难寻,你一个女子,何必去冒这个险?”
“我必须去。”柳婉儿语气坚定,“景年还在等我,我不能让他失望。”
她登上渡船,船桨划开水面,溅起层层涟漪,渐渐消失在烟雨朦胧的江面上。
陌拜化作一阵风,跟随着渡船,一路向西。
他看着柳婉儿在途中遭遇的艰难险阻:遇到狂风暴雨,渡船险些倾覆,她死死抓住船舷,任凭雨水打湿衣衫,从未有过一丝退缩;路过山贼盘踞的山头,她被山贼拦下,抢走了身上所有的财物,却依旧不肯回头,徒步前行;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她误食了有毒的野果,上吐下泻,虚弱不堪,却只是休息了片刻,便又继续赶路。
她的脚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甚至渗出血迹,脸庞也被风霜刻上了痕迹,可她眼中的光芒,却从未熄灭。
三个月后,柳婉儿终于抵达了西域。
她走遍了西域的名山大川,寻访了无数牧民和药农,终于在一座雪山之巅,找到了传说中的千年雪莲。
当她小心翼翼地摘下雪莲,准备返程时,却遇到了一群觊觎雪莲的采药人。他们手持利刃,凶神恶煞地围住了她:“小姑娘,把雪莲交出来,饶你不死!”
柳婉儿将雪莲紧紧抱在怀里,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这雪莲是我用来救我夫君的,我不能给你们。”
“敬酒不吃吃罚酒!”领头的采药人怒吼一声,挥刀朝着柳婉儿砍去。
柳婉儿没有丝毫武功,只能狼狈地躲闪,身上被划开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素衣,可她依旧死死抱着雪莲,不肯松手。
就在这危急关头,陌拜轻轻挥了挥手。
一阵狂风突然卷起,将那群采药人吹得东倒西歪,手中的利刃也掉落在地。他们惊恐地看着四周,以为是山神发怒,连忙跪地求饶,然后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柳婉儿愣在原地,看着逃走的采药人,又看了看手中完好无损的雪莲,眼中满是疑惑,却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小心翼翼地收好雪莲,踏上了返程的路。
陌拜看着她踉跄却坚定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本是飘渺无依的存在,不染红尘因果,可此刻,他却忍不住出手相助。或许,这就是红尘的魔力,它能让最冷漠的旁观者,也生出一丝怜悯与牵挂。
柳婉儿回到江南时,已是深秋。
她顾不得一路的疲惫和身上的伤痛,立刻赶到苏家小院,将千年雪莲交给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大夫。
大夫连忙熬制汤药,柳婉儿一勺一勺地喂苏景年喝下。
奇迹发生了,几日后,苏景年的气色渐渐好转,呼吸也变得平稳,能够勉强坐起身来。又过了一个月,他已经能够下地行走,虽然依旧消瘦,却已无大碍。
那天,阳光正好,苏家小院里的月季再次绽放,姹紫嫣红,生机勃勃。
苏景年牵着柳婉儿的手,站在院中,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婉儿,谢谢你,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柳婉儿依偎在他怀里,眼中满是温柔:“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
陌拜站在院墙外,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世间的第八种模样,是“救赎”。
是为了所爱之人,不畏艰险,挺身而出;是在绝境之中,因为爱与坚守,创造出生命的奇迹。
离开江南,陌拜一路向北,来到了一座边关重镇。
这里没有江南的烟雨朦胧,只有漫天的风沙和凛冽的寒风。城墙之上,旌旗猎猎,士兵们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眼神坚毅地望着远方的草原,时刻警惕着敌军的入侵。
城内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大多是身着戎装的士兵和忙碌的商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陌拜走进一家酒馆,酒馆里人声鼎沸,大多是正在喝酒的士兵。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声谈论着战场上的事情,语气中既有对家乡的思念,也有对战争的无奈。
角落里,一位年轻的士兵独自喝着闷酒,眼神中满是迷茫和痛苦。
陌拜坐在他对面,轻声问道:“小兄弟,为何独自饮酒?”
年轻士兵抬起头,看了看陌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迷茫:“先生,我想家了。”
他名叫赵虎,来自中原的一个小村庄,家中有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三年前,他应征入伍,来到这座边关重镇,如今,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
“我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可我每天都在杀人,每天都在看着身边的战友倒下,我真的很害怕。”赵虎灌了一口酒,声音带着哽咽,“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不知道父母和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陌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赵虎继续说道:“昨天,我的好兄弟小李,为了掩护我,被敌军的箭射中了胸膛,死在了我的怀里。他才十八岁,还没有成家,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酒碗里,与酒水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酒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名传令兵冲进酒馆,高声喊道:“紧急军情!敌军大举来犯,将军命令所有士兵立刻到城墙集合!”
酒馆里的士兵们立刻放下酒碗,纷纷站起身来,脸上的迷茫和痛苦瞬间被坚定所取代。赵虎也擦干眼泪,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跟着其他士兵一起冲出了酒馆。
陌拜跟随着他们来到城墙之上。
城外的草原上,黑压压的敌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旗帜飘扬,战马嘶鸣,气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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