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杨国福服（1/2）

巷口的香，漫过岁月痕

桂花树苗窜到齐肩高时，假老人——不，现在该叫他周明山了——已经完全融入了老巷的生活。

他不再穿那件诡异的黑色道袍，依旧是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只是袖口被他仔细缝补过，针脚细密整齐。每天清晨，他会比包子铺老板起得更早，拿着扫帚把巷口到巷尾的青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连缝隙里的落叶和碎石都不放过。

他的动作很慢，佝偻着背，每扫一下都要停顿片刻，像是在积攒力气。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路过的邻居们都会和他打招呼，他会停下扫帚，露出一抹有些腼腆的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不再是之前的诡异，而是透着真切的温和。

“周大爷，早啊。”林晚牵着念念的手路过，手里提着刚买的豆浆油条。

“早，晚晚，念念。”周明山放下扫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红纸包着的水果糖，递给念念，“刚买的，甜的。”

念念仰着小脸看了看林晚，得到点头许可后，才接过糖，小声说了句：“谢谢周爷爷。”

周明山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搓了搓粗糙的双手，又拿起扫帚继续清扫。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指腹上布满了老茧，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之前想要自杀时留下的。

王奶奶的身体渐渐康复，只是腿脚还不太方便，走路需要拄着拐杖。周明山每天都会去看望她，帮她打扫院子，给她买菜做饭，陪她唠嗑。

“明山啊，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王奶奶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看着周明山给她浇花，“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也不用一直这样赎罪。”

周明山手里的水壶顿了顿，水流顺着花叶滑落，滴在泥土里。“王奶奶，我欠老巷的，欠德安哥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如果不是我，德安哥不会死，大家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王奶奶叹了口气：“德安那孩子，生前就是个心善的，他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呀，好好活着，多做些好事，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

周明山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每一盆花浇完水，又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王奶奶家的桌椅。他做事情很认真，哪怕是一件小事，也会做得一丝不苟。

顾言的摄影集《老巷光阴》又出了续集，这一次，里面多了很多周明山的照片。有他清晨扫街的身影，有他给王奶奶做饭的样子，有他在陈爷爷的桂花苗旁浇水的画面，还有他和孩子们一起在巷子里玩耍的场景。

照片里的周明山，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狂热和诡异，眼神平静而温和，嘴角偶尔会露出一抹浅浅的笑。顾言在照片的旁边写道：“救赎不是逃避过去，而是勇敢面对，用余生去弥补。”

林晚的公益项目越做越大，她在老巷里办起了一个“爱心书屋”，收集了很多旧书，免费供孩子们阅读。周明山主动承担起了管理书屋的责任，每天下午都会在书屋里等着孩子们来借书、看书。

他会给孩子们讲故事，讲陈爷爷年轻时的仗义，讲自己年轻时的糊涂，讲邪祟被化解的经过。他讲得很认真，孩子们听得也很入神。有孩子问他：“周爷爷，你以前真的是坏人吗？”

周明山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孩子的头，坦诚地说：“是啊，爷爷以前犯过很大的错。但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承认，不敢改正。”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埋头看书。周明山坐在一旁，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阴霾，而是充满了希望。

念念已经上了三年级，她的性格越来越开朗，像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能带来欢声笑语。她和周明山的关系很好，经常会拉着周明山的手，在巷子里散步，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

“周爷爷，今天老师表扬我了，说我作文写得好。”念念仰着小脸，得意地说。

“是吗？念念真厉害。”周明山笑着说，眼神里满是宠溺，“作文写的是什么呀？能不能给爷爷讲讲？”

“当然可以！”念念清了清嗓子，大声念了起来，“我的爷爷们，有一个在天上，他是陈爷爷，他很善良，会给我买糖吃；还有一个在身边，他是周爷爷，他以前犯过错，但现在他是个好人，会陪我看书，给我讲故事……”

周明山听着念念的作文，眼眶渐渐湿润了。他低下头，悄悄抹了抹眼泪，然后抬起头，看着念念，笑容里满是感动：“念念，谢谢你。”

“不用谢，周爷爷。”念念笑着说，“妈妈说，只要心里有爱，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好人。”

周明山点点头，紧紧握住了念念的手。他的手很粗糙，却很温暖，像陈爷爷的手一样，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巷里的桂花每年秋天都会如期开放，香气弥漫在整个巷子里，甜得让人沉醉。周明山在陈爷爷的墓碑前种的桂花苗，也长成了大树，枝繁叶茂，开满了桂花。

每到桂花盛开的季节，周明山都会带着孩子们去给陈爷爷扫墓，给桂花树下的土壤松土、浇水。他会给孩子们讲陈爷爷的故事，讲他如何用善念化解邪祟，讲他如何用生命守护老巷。

“德安哥，你看，老巷现在很好，孩子们都很懂事，邻居们也都很和睦。”周明山坐在墓碑前，轻声说，“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一直在用余生做善事。你放心，我会一直守护着老巷，守护着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