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蝉鸣静止时（2/2）

在这个过程中，临渊市的季节悄然流转。

盛夏的酷热开始消退，暴雨洗刷了城市上空的尘埃。早晚的风里开始带上了一丝凉意，那是秋天即将到来的信使。

槐稚秀每天都会守在顾念的床前。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而是变得平和而从容。她会把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像讲故事一样说给他听，也会在他耳边读一首新写的诗，或者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的叶子一点点地染上金边。

玉槐居里的知了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慢慢地变少了。

那是夏日终结的信号。

也是一段漫长的、充满了血腥与动荡的旧时光，终于要落下帷幕的征兆。

终于，在一个初秋的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在顾念那张已经恢复了血色的脸庞上时，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槐稚秀正趴在床边小憩，感觉到手中握着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她猛地惊醒。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不再有猩红的杀意，不再有冰冷的戒备，甚至连那种深沉的忧郁都淡去了许多。那瞳孔像被秋雨洗过的天空，清澈、深邃，倒映着她的脸庞。

那是顾念。

一个完整的、自由的、只属于他自己的顾念。

“……早安。”

他的声音虽然因为许久未曾开口而显得有些干涩，但那语调里的温柔却醇厚得像一杯陈年的酒。

槐稚秀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忍住没有掉下来。她露出了一个比窗外秋阳还要灿烂的笑容。

“早安。”

顾念试图坐起来，身体虽然还有些僵硬，但那种一直压迫着他神经的沉重感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感觉自己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又踏实得像一棵扎根大地的树。

他看向窗外。

曾经那些在耳边日夜轰鸣的、催促他杀戮、催促他毁灭的噪音，统统不见了。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在这个季节里显得格外稀疏和慵懒的蝉鸣。

“知了……知了……”

那是夏天的尾声。

顾念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他走过了四季，走过了生死的女孩。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温暖。

“秀秀。”

“嗯？”

“我想出去走走。”

“好。”

槐稚秀扶着他，两人慢慢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庭院里。

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爽，吹拂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老槐树下落满了一层薄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顾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血腥味，没有火药味，只有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这是自由的味道。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湛蓝的天空。

他知道，“董事会”虽然遭受了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未来的路或许依然不会平坦。

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已经战胜了最大的敌人——那个藏在他身体里的自己。

从今往后，他的每一次挥刀，都将只为了守护；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将只为了爱。

蝉鸣终将静止。

但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片秋光中，才刚刚翻开了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