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未来的不确定性(2/2)
朱棣领命时,看见父亲的手指正轻轻拂过丹陛上的“月”字石雕。那石雕的边角被摩挲得光滑如玉,是二十年来无数次触碰留下的痕迹。他忽然明白,父亲不是在担心欧盟的战船,而是在担心——当有一天,大明习惯了蒸汽与火器的便利,会不会忘了自己原本的根基?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朱元璋仍站在丹陛上。老内侍悄悄铺了层毡垫在他脚下,他却浑然不觉。晨光里,秦淮河上的欧洲商船开始升帆,桅杆的影子在水面拉长,像一道道试图划进大明疆域的刻痕;而宫墙内的野草仍在生长,叶片上的露珠滚落,滴进石板缝里,悄无声息地滋养着新的嫩芽。
“陛下,户部递了新的税册,”老内侍轻声禀报,“今年江南的丝绸税比去年多了三成,广东的瓷器出口量,抵得上欧洲三年的总和。”
朱元璋没接话,只是望着宫墙外渐渐喧闹的街道。挑着担子的小贩在叫卖早点,送水的车夫哼着江淮小调,几个金发的欧洲商人正对着路边的糖画摊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还笨拙地用汉语说:“这龙……比我们的火龙好看。”
他忽然想起年轻时在皇觉寺当和尚的日子,那时最大的烦恼是能不能讨到一碗热粥;后来领兵打仗,烦恼是如何守住城池;如今坐拥万里江山,烦恼却变成了一群隔着大海的洋人,和他们那些冒黑烟的铁船。
“把那糖画师傅请进宫内,”朱元璋忽然吩咐,“给各宫的孩子们都送些龙形糖画——告诉孩子们,这是大明的龙,比什么蒸汽船都厉害。”
老内侍愣了愣,随即躬身应道:“是。”
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宫墙,照在奉天殿的琉璃瓦上时,朱元璋终于走下丹陛。石板缝里的野草沾了晨光,绿得发亮,他踩过草叶时特意收了脚,像怕踩碎什么珍贵的东西。远处,徐达的神机营正在辽东的雪地里架设铁桥,欧盟的蒸汽战船在江面上徘徊,却始终没敢靠近;南京城里,糖画师傅的铜勺正舀起融化的糖稀,在青石板上画出蜿蜒的龙身,引得孩子们发出阵阵欢呼。
未来确实像这早春的天气,忽冷忽热,藏着无数变数——或许欧盟的铁船会越造越大,或许朝鲜的态度会反复,或许辽东的矿山真会引来更激烈的争夺。但此刻,看着孩子们举着糖画奔跑的身影,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凿石声(那是工匠们在加固城墙),朱元璋忽然觉得,只要这江山还住着这样的百姓,还留着这样的热气,再多变数,也能接得住。
他转身回殿时,特意看了眼那封欧盟的密信,火漆已经裂开,露出里面的羊皮纸。他忽然觉得,那些用钢笔写的弯弯曲曲的字母,其实和汉字一样,都在记录着各自的野心与生存——只是,谁能笑到最后,从来不是看谁的船更沉,而是看谁的根,扎得更深。
宫墙的阴影里,那几株野草还在悄悄生长,叶片舒展,仿佛在说:无论风从哪个方向来,春天总会按自己的节奏,把绿意铺遍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