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契子【一】（2/2）

旋翼声近在咫尺地咆哮着，震得耳膜生疼。狂风卷起的碎石狠狠地击打着我的小腿，每一下撞击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刹那间，一股失重感袭来。直升机钢索吊带的金属扣，深深地勒进我的腋下。在这剧烈地摇晃中，我隐约听见自己西装纽扣崩落的脆响。

当舱门液压杆伸缩的机械声在头顶响起时，原本咸涩的海风，被航空燃油的刺鼻味道所取代，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我的头还是不受控制地转向悬崖的方向。我记得那里有株野橄榄树，此刻，我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它的模样，它在强大的气流中疯狂地摇摆，像极了濒死之人徒劳挥舞的手臂，像在求救，又像在告别。

黑暗，吞噬了视觉，却让其他感官愈发敏锐。

直升机的轰鸣仍在耳畔，起初，它是烦人的噪音，渐渐地，它化作某种规律的脉动，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沉重而缓慢。风声、仪表的电子音以及金属结构的细微震颤——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韵律。像是某种未知文明的祷词，一下一下叩击着我的胸腔，仿佛想将某种信息深深地烙印在我灵魂深处。

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到四周至少围着好几个人。

他们静如石雕，连呼吸都难以察觉——他们明明就在那里，却像一群披着人形轮廓的虚空，连空气都不曾为他们流动。

若非方才粗暴的动作证明过他们的实体，我几乎要怀疑这些不过是某种精心设计的幻觉。他们在等待什么？还是说，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我试图从虚无中勾勒出他们的姿态，却只勾勒出一片比黑暗更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