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契子【七】(1/2)

壁炉旁的橡木护墙板上,一只雄鹿头标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房间,它昂首的姿态凝固着最后的威严。在西方贵族传统中,鹿角分叉的弧度象征着权力的辐射,而将狩猎战利品高悬于房间,则是对财富与地位最直白的宣示——此刻这头被永恒定格的森林之王,正以沉默的姿态诉说着房间主人隐秘的野心与渴望。

两张棕橘色沙发相对而立,中间横亘着黑玉般的大理石茶几。描金白色托盘上,四只骨瓷茶杯静静地排列,可奇怪的是,茶壶却不见踪影。

落地窗占据整面右墙,三米高的拱形玻璃将外界的光与影都放大成恢宏的布景。象牙白的蕾丝窗帘如流水般垂落,阳光穿过树枝,在地板上洒下一地的光影。当微风拂过,整片光影便随之轻轻摇曳。

我踌躇片刻,终究还是走进了房间。

事实上,我别无选择。

此时正是暮色的最后时分,残阳歪歪斜斜的挤进房间,缠绕着从梁顶洒下的灯光,漫延整个房间,包括我的脸。

我缓步走向落地窗,依窗而立,原本这栋建筑竟矗立在临海的悬崖之巅。极目远眺,视野所及之处尽是浩瀚无垠的墨蓝色海面。夕阳正在上演它最后的谢幕仪式,一点一点被翻涌的海浪吞噬。海天交界处拉出一道诡谲的暗红色界线,宛如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耳畔是永不停歇的海浪声。潮水裹挟着咸腥的海风,前赴后继地撞击着崖底嶙峋的礁石。

我们总在欲望与克制间摇摆不定,明知是深渊却仍忍不住探头张望。

世人总爱谈论来世。在我看来,即便轮回转世真实存在,那个没有承载我今生记忆的躯壳,终究不再是我。我并不贪恋重返这纷扰尘世的机会,若真有来生,我宁愿化作一只翱翔九天的雄鹰。我要振动有力的双翼,掠过最辽阔的海域,飞过最险峻的雪峰,俯瞰最繁华的城市,盘旋最幽深的密林。

冷眼看人间百态、是非恩怨,却不为悲欢所动。

暮色一寸寸吞噬着天光。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在云层间辗转挣扎,将支离破碎的绯红泼洒成触目惊心的血痕。此刻的天空妖冶得令人心悸,晚霞的流光在起伏的海面上跳跃,波光闪亮。这诡谲的绚烂,恍若打开了某个禁忌的维度——引得无数的传说降临。

一股莫名的战栗顺着脊背攀爬而上。我猛然转身,只见那面悬挂着雄鹿标本的橡木墙面竟如同舞台帷幕般无声滑开,露出其后幽深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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