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信(三)(1/2)

夜色如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直奔皇城而去。

宫门前,守卫见到谢怀瑾的腰牌,不敢怠慢,沉重的宫门在深夜里为他一人缓缓打开。

御书房偏殿之内,灯火通明。

当今天子喻崇光白天因为太后的丧礼没来得及批阅,现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皇上,谢大人求见。”

贴身伺候的司公公躬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圣驾。

喻崇光批阅奏章的朱笔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谢怀瑾?

今天下午不是才特许他回家休整,安抚新妇,怎么三更半夜又跑进宫里来了?

这位首辅大人行事素来沉稳持重,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

喻崇光心中一动,隐约觉得有大事发生。

“宣。”

一个字,沉稳有力。

谢怀瑾一身官袍,面容冷峻,步履匆匆地走入殿内,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到来而凝重了几分。

“臣,谢怀瑾,叩见皇上。”

他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声音却透着不同寻常的紧绷。

“起!”

喻崇光放下手中的笔,目光如炬,落在自己这位左膀右臂的身上。

却见他神色凝重,不似往日从容。

没有多余的寒暄,谢怀瑾直入主题:“启禀皇上,臣有万分紧急之事要奏,事关重大,需屏退左右。”

喻崇光心头一沉。

能让谢怀瑾用上“万分紧急”四个字,事情的严重性,想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一旁伺候的内侍和宫女挥了挥手。

奴才们鱼贯而出,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司公公更是个中翘楚,不仅自己退了出去,还无比贴心地从外面将殿门轻轻合上,亲自守在了门外,隔绝了内外一切声息。

偌大的偏殿,只剩下君臣二人。

四下无人,谢怀瑾撩起官袍,双膝跪地,一个结结实实的响头磕了下去。

不等喻崇光发问,他便从怀中,极为珍重地取出了一封信。

那信封已经泛黄,边角处甚至有些磨损,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皇上,此物乃微臣续弦之妻沈氏,在为亡妻卢氏整理遗物时,于一妆匣锦盒中偶然发现。”

“信中所述之事,骇人听闻,臣不敢擅专,特呈圣览。”

谢怀瑾双手高举,将信奉上。

喻崇光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密布。

卢氏的遗物?一封信,能有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他带着满腹的疑惑,起身走下御阶,亲自从谢怀瑾手中接过了那封信。

入手轻飘飘的,却似有千钧重。

喻崇光展开信纸,目光落在上面那娟秀而决绝的字迹上。

开头的几行,只是卢氏对丈夫的一些寻常叮嘱。

可越是往下看,喻崇光脸上的平静神色便寸寸龟裂。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握着信纸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信上写道,卢氏一次参加宴会,偶尔窥得十三年前,他尚是太子,皇后还是太子妃。

皇后临盆那日,诞下的,分明是一个健康的男婴!

不是死胎!

不是那个浑身青紫,连哭声都未曾发出过的死婴!

是活的!

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与皇后的嫡长子,是活着的!

只是被人,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死婴,给换掉了!

“轰!”

喻崇光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自己被父皇派往江南巡查水利,心急如焚地赶回京城时,看到的却是躺在冰冷襁褓中的婴儿尸体,和哭到几乎昏厥过去的皇后。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是他满怀期待,日夜期盼的嫡长子!

丧子之痛,如跗骨之蛆,困扰了他十三年。

当年,这事几乎将他和皇后彻底击垮。

他一直以为,那是天意弄人,是他的孩儿命薄。

却从没想过,这背后,竟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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