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红虫成灾（2/2）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忍：“这东西……唉，它们嗜食稻秧的嫩根和幼芽，尤其喜欢在田埂上打洞，一打就是密密麻麻的窟窿，导致田埂根本存不住水，肥力也随着水流走了。农人们说，好好的稻田，被它们一祸害，轻则减产，重则……颗粒无收！您看那边，”他指向远处一片几乎光秃秃的水田，“那家就是被祸害得最厉害的，今年怕是……要绝收了。”

“官府不管吗？”谢蒂儿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管，怎么不管。”谢大壮叹了口气，“曲州知府也曾张榜悬赏，征集治理之法，组织过几次大规模的扑杀。可这东西……实在太能生了，水里、泥里到处都是，卵也多得数不清。扑杀一批，用不了多久又泛滥起来。而且它们昼伏夜出，狡猾得很。农人们是抓也抓不尽，防也防不住，投入的辛苦全都打了水漂，真是……唉，苦不堪言，视若灾厄！许多人家，就指着这几亩田过日子，如今……怕是连租子都交不上了。”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妇人，抱着一个同样瘦小的孩子，怯生生地靠近车队，伸出粗糙的手，哀声乞讨：“行行好，老爷夫人，给口吃的吧……田里遭了虫灾，家里……家里实在没米下锅了……”她怀里的孩子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华丽的马车，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母亲破旧的衣襟。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车内一家四口的心。叶子泳本来在奶娘怀里昏昏欲睡，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挣扎着探过头来。当他看到那堆积如山、熟悉无比的“小龙虾”，以及农人那绝望的神情和乞讨的妇人时，他小小的身体僵住了。

他那属于现代成年人的灵魂，瞬间理解了这景象背后意味着什么——不是美食，是灾难，是饥荒，是无数家庭的破碎。他猛地看向父母和姐姐，发现他们三人也正目光凝重地交汇，那瞬间的眼神碰撞，充满了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巨大震撼与荒诞感——在这个视小龙虾为灭顶之灾、民生凋敝的时空，他们脑中曾经浮现过的油焖、蒜蓉、十三香的诱人香气，此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带着一丝残酷。

叶子芙收回了趴在车窗上的手，默默地坐回母亲身边，小手紧紧攥住了母亲的衣角。她看着窗外那一片愁云惨淡，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农人无奈的叹息和孩童饥饿的啼哭，再也没了刚才的好奇，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这些“红壳虫”，原来并不是什么有趣的虫子，它们是魔鬼，是夺走人们希望和粮食的怪兽。

车队继续在沉闷的气氛中前行，车轱辘碾过路面发出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格外压抑。曲州，这座以水乡泽国闻名的城池，迎接他们的不是小桥流水的诗意，而是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由一种名为“蝲蛄”的生物所带来的，令人窒息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