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路上(四)(1/2)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恋恋不舍地沉入远山背后,暮色如一张轻柔的纱网,缓缓笼罩下来。车队在驿馆旁的空地上扎下了营。篝火“噼啪”作响地燃起,跳跃的火焰驱散了秋夜的寒意,也映照着一张张或疲惫、或兴奋、或紧张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仆妇们将热腾腾的饭菜分发给众人。孩子们——包括叶家的八个侄子和谢家的三个表兄弟——在完成了叶政布置的功课后,总算得了片刻喘息,被允许在篝火附近有限的范围活动。他们不再像白天那般疯跑嬉闹,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流着,目光时不时敬畏地瞟向那顶最大的、属于叶政一家的帐篷。

帐篷内,灯火通明。叶政借着明亮的烛火,正逐一翻阅着侄子们呈上来的文章——《旅途初感》。他看得仔细,时而用朱笔在纸页边缘写下批注,时而微微颔首。

大房12岁的叶嘉学站在最前,身姿挺拔,努力维持着长孙的沉稳,但紧握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他看到三叔父在自己那篇着重描写离愁与责任的文章上停留片刻,最终写下一个“稳”字,并圈出了文中“睹田园之将熟,思父母之辛劳”一句,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

轮到10岁的叶嘉时,他的文章充满了对田野、河流、飞鸟的好奇描述,虽略显稚嫩,但观察细致。叶政指出他几个用词不当之处,末了点评一句:“赤子之心,甚好,然需辅以文采。”

二房10岁的叶嘉治、8岁的叶嘉远是兄弟俩,性格却迥异。嘉治的文章四平八稳,引经据典,谈的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嘉远的则天马行空,描述了一块像小狗的石头和一只特别大的蚂蚱。叶政对嘉治微微点头,对嘉远则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他那充满童趣的文章:“趣则趣矣,稍欠规整。”

大房8岁的叶嘉习和二房6岁的叶嘉乐,以及四房6岁的叶嘉忠、五房6岁的叶嘉思,他们的“文章”更多是口述后由年纪大的兄长或谢家表兄代笔的记录,充满了孩童的直白语言。叶嘉乐写“路上的饭比家里香”,叶嘉思写“想娘了”,叶嘉忠则惦记着没打完的水漂。叶政并未苛责,只温和地指出语句不通顺的地方,鼓励他们多听、多看、多想。

“整体尚可,未忘根本,亦有新得。”叶政放下最后一篇文章,目光扫过面前这群高矮不一的侄子,“然,学无止境。今日之文,仅为开端。往后路途,需更用心体悟,非止于耳目之娱,更需思其背后之理。明白否?”

“明白了,三叔父\/三伯父!”孩子们齐声应道,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清亮。经过这一番考校,他们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比白天多了几分沉静与思索。

帐篷外,谢蒂儿也没闲着。她虽怀着身孕,精神却还好,正由大谢嬷嬷和小谢嬷嬷一左一右扶着,细致地安排着众人的食宿。她先是询问了卢夫子和几位师傅是否安顿妥当,可还缺什么,又特意去看了看梁氏和她的两个儿子,见他们一切安好,才放下心来。

“夫人,您快坐下歇歇吧,这些事有老奴呢。”大谢嬷嬷看着谢蒂儿微显疲色的脸,心疼地劝道。

小谢嬷嬷也连忙将一直温着的安胎药端过来:“夫人,药刚好,您趁热喝了。”

谢蒂儿接过药碗,感激地看了两位嬷嬷一眼。这两位自她出嫁便跟在身边的老人,早已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支柱。她小口喝着苦涩的药汁,目光却温柔地落在不远处围着篝火低声说笑的孩子们身上,又看向丈夫所在的帐篷,心中充满了安宁与力量。她知道,管理好这个临时组成的“大家庭”,让丈夫无后顾之忧,也是她重要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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