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寒江惊哨(上)(1/2)

初冬的微风掠过粉竹林梢,发出一阵阵急切的呜咽声,仿佛预示着风暴将至,而就在这晴朗的前几日里,长春城的那一场声势浩大的盛典,全然不输盛京皇城的繁荣。

就在立冬的前一日,与盛京城周边连日的阴雨不同,长春城里此时的空气中都浮着一层金粉似的碎光。

在矿脉所盘踞的琅川州里,紧挨着七宝山的长春城这几日热闹非凡,满街铺面招牌不是“金玉满堂”、就是“珠光宝气”,连同小酒肆旗幡的穗子上都缀着黄铜小钱。

而让整座城都沉浸在这样繁盛之中的源头,就是此刻位于码头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喧嚣鼎沸。

在横穿长春城与宝汇川交汇的金鳞河上,坐落在长春城的这座码头,现在放眼望去,尽是千帆泊岸,桅杆如林,似乎压得金鳞河的河面都窄了三分,几乎被漕船挤得只剩一线天光。

翌日便是漕偃节的第一日“息帆祭”,漕帮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赤膊的白衣力士们喊着号子,将沉甸甸的打铁毛从船上卸下,油亮的古铜色肌肤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紧绷的反射出熠熠闪光,沿着凹凸有致的肌肉线条滚落的汗珠,砸在冰冷的青石码头上。整座码头上的空气里,都混杂着桐油刺鼻的气味和汗水的咸腥,还有远处飘来的,不知是哪家银楼正在熔炼金银的焦糊之气。

“快着点!龙首锚的桐油再刷厚些!”一个背驼如虾的人负手在跳板间来回巡视,不高的嗓音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滑腻的穿透力:“明日抛锚沉江,半点马虎不得!”这趾高气昂地责令声,像油滑的泥鳅一样钻进正在甲板上做工的每个人耳朵里。

就在这一群壮士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吃力地抬着一捆沉重的冰绡纱,看似薄如蝉翼的冰绡纱,但在浸了水之后却变得沉重无比。

瘦小少年臂膀上绑着的白布下,在干活时隐约露出一道还未痊愈的伤疤,每当他用力搬运重物时,依旧会从这伤口传来阵阵的闷痛感。

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直刺得生疼,但他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更不敢抬头看一眼那个背驼如虾的人——他的“师父”,也是这漕帮掌香堂的执事,旁人都尊称他一声文执,只不过少有人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

自从周福安被这阴鸷的文执事收留之后,他便日夜不得安眠,仿佛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一般。

贴身藏着的那只小小的荷包,在搬运重物时总是时不时的硌在肋骨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舍得将其换个位置保管。

这小小的荷包里,放着一支粉竹削成的短哨,尾端还系着一根褪了色的红绳,每当它硌在身上时,周福安总能想起与宁和临别时的叮嘱。

“紧要时,这竹哨或可一用。”宁和温润的声音伴着竹哨坚硬的触感,仿佛犹在耳旁,这物件成了他登船入漕以来唯一的心理安慰,但同时也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利刃,倘若被发现身上偷偷携带私物……

“福安!发什么愣呢!?”一个漕工头怒目粗声的大声呵斥:“赶快把这些冰绡纱都搬过去!”

周福安被这斥令吓得一激灵,连忙应声加快了脚步,可方才不敢擦拭的汗水却在这时模糊了视线,脚下湿滑的跳板猛地一晃,只听他“哎哟”一声,身体失衡向前扑倒,那些沉重的冰绡纱随即脱手砸在了甲板上,他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

而就在他“哎哟”地低声叫痛时,怀里那个要命的荷包,随着他摔倒的动作,咕噜噜地滚了出来,落在了湿漉漉的甲板上,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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