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烈日熔炉（1/2）

眼看着他们的表情从期待，到疑惑，到茫然，到失望，到愤怒！

终于，武将出身的任得聪冷哼一声：“大宋的冶炼工艺远不如大夏，贵使提出这等所谓诚意，莫非是来消遣我大夏么？”

其余人等并未发声，但他们的表情早已告诉辛弃疾，任得聪的意思便是他们的心声！

李仁孝与任得敬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们也并未阻止其他人的质问，似乎在等待辛弃疾的回答。

一阵大笑在长长的膳桌上逸散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况乎三十年！大宋能人辈出，出现什么好东西都不足为奇，你们可见过能听懂人话的山君吗？”

仲谋见提到他，立刻停下咀嚼的动作，昂首挺胸，扫视众人，将傲娇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只是时不时的吞咽动作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场众人顿时哑然，明证在此，愤怒的情绪平静了不少！

斡道冲点头道：“大宋人杰地灵，出现新的冶炼工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梁惟忠冷笑道：“老虎懂人言乃是教化之功，冶铁技艺却是常年经验积累所得，岂能混为一谈！”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这两者本就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辛弃疾面色不变，点头道：“梁监察所言不错，这确实是两码事！因此外臣带来了这件特殊的东西，可现场冶炼，是否有效，一试便知！”

梁惟忠气得发抖，他是监察御史，该当叫他梁御史才是，哪里有叫监察的，这分明还是觉得他德不配位，做不得御史这个职位！

其他人不哪里管他，听闻辛弃疾的说法，心中已然信了一半，各自低头沉思！

“好了，此事可明日验证。还有一个处好教贵使知晓，大夏不会因为夏宋联合，恶了大金，互市政令将会持续，未知……”

李仁孝的意思是可以往下谈，但若是明日验证失败，则一切作废。

辛弃疾点了点头：“夏金互市，与大宋无关，大宋并无异议！只是不知大宋是否可以采买大夏精铁！”

李仁孝露出了笑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整个人放着光：“大夏会定期拿出定额精铁售卖，宋金皆可采买，价高者得！只是夏宋并不接壤，届时如何绕过大金将精铁运回大宋，则非朕所能控制了！”

此话一出，辛弃疾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此计一石三鸟啊。

其一，大宋钱财丰厚，定然能在其中抢夺部分精铁，控制了流向大金的精铁数量，抑制了大金日益膨胀的武力！

其二，精铁不绝，大金不敢与西夏翻脸，若然断了供应，有黄河天堑，大金一时也奈何不了西夏。表面的和平必须维持住，另外西夏再提些要求，大金也不敢轻易拒绝！

其三，价高者得，精铁价格必然大幅上涨，西夏在这个贸易定然能赚取大量财富，用之以扩建学校，提高民生，遏制灾荒，甚至提升武力都是水到渠成！

长久以来，西夏在与宋金的关系中总是处于劣势地位，而此议一出，定可与两国平等对话！

辛弃疾长叹一声，看了看任得敬，斡道冲两人，不知这两人中何人献此策！当真是人杰！

只是如此一来，宋金嫌隙便加大了！虽然本就打算要北伐，但是这个时间节点还是需要控制。当然如果确实出现问题，大宋不去参与西夏精铁竞争，必然能延缓金国南下的时间，事情倒也没有失控！

辛弃疾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苦笑道：“陛下此计精妙，我大宋可以答应，只是此间细节，还须回朝与众大夫商议乃定！”

李仁孝微笑点头，辛弃疾能够直接答应他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至于细节，需要双方反复磋商才是。

“如此甚好，贵使且尝一尝我大夏的烧酒！”

众人一起举杯祝酒！

辛弃疾与萧汉举杯共祝！

只一口，辛辣之感顺着喉咙烧了下去！顿时辣得呲牙咧嘴！

李仁孝哈哈笑道：“此酒甚烈，还须小口品尝才是！”

你不早说，故意的吧，辛弃疾心中暗骂道。

仲谋好奇地盯着这个让辛弃疾失态的液体怔怔发呆。

辛弃疾忙道：“这个你可不能喝！”

李仁孝大笑道：“既然仲谋大人有兴趣，来人斟上一盏！”

内侍忙上前斟酒，仲谋闻了闻，觉得气味有些怪，却见其他人都喝得痛快至极，好胜心顿起，伸出舌头卷了一口！

一霎间，仲谋猛地摇头晃脑，拿着右前爪疯狂刷着舌头！

众皆大笑，只有辛弃疾心疼地倒了一杯清水给他。

大计已定，后面便是细节的商榷，这件事非短时可行，非使团所能掌控。

没了国家大事，所剩者，便是纯粹的饮宴，不论饮或是宴，都是辛弃疾所擅长的环节，推杯换盏间，欢笑不断，其乐无边！

辛弃疾极为开心，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毕竟二哥交予自己的差事办成了第一件。

李仁孝极为开心，大夏毒瘤已去，与大宋的协议确保了大夏的崛起，万民也终于可以休养生息，自己说不得是大夏汗青之上的第一皇帝！

任得敬极为开心，距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斡道冲极为开心，与大宋深度合作，汉学的发展又可更进一步，不远的将来，大夏不再有愚昧与无知！

梁惟忠极为开心，以后，不用再说违心的话，办违心的事了！

李察哥……情绪很是稳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宴请在整夜的狂欢中度过！

但事情尚未结束，第二天的冶铁试验是一切的基础！

其实西夏诸公已经不在乎这个，只是争一个名头而已，李仁孝与任得敬私下商议，只要大宋工艺的铁剑不输于西夏铁剑，便算是过了，毕竟此次协议对大夏利益更大！

兴庆府西南方城外三里，铸剑庐！

萧汉悄悄问辛弃疾：“兄弟，这事你有把握吗？昨晚我跟他们饮酒的时候，我看他们对自己的剑很有自信啊！”

“他们的剑已经领先上百年了，积累出来的自信不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么？”

“果真如此吗？那你这个试过吗？”

辛弃疾摇了摇头！

萧汉瞬间心提了起来，好嘛，你吹了这许久的牛皮，结果不成咋办！

西夏的炉子与大宋的炉子颇有些不同，有个竖式的风箱，工人在疯狂地推动风箱，每次推动风箱时，一股大火便从坩埚的四周猛地竖起！直映得众人脸面通红！

为了减少众人的等待时间，在来之前，两个炉子同时烧熔铁坯，此时火红的铁水已经在坩埚中流淌，黑色与红色相替翻滚，逸散着烧熔一切的温度！

剑庐的主人叫做嵬名千锻，嵬名乃是党项皇族姓氏，后来大唐赐姓李，做皇帝的这一支便改为李姓，而其他支系仍然使用党项姓氏。

辛弃疾将层层包裹的一块灰色金属递了过去，嵬名千煅用铁钳夹着放入其中后一个坩埚。

只见那灰色金属在铁水上不停翻滚，却是沉不下去，也熔炼不了！

嵬名千煅用铁钳将那块金属往下压了压，却瞬间又浮了上来！

只这片刻之间，嵬名千煅已经浑身冒汗，糊了一脸！

对于他而言，铸剑一辈子，一柄好剑比美人更令他心动，因此今日发现有金属融不掉时，他心中涌现出的不是失望，而是兴奋，他感觉这无聊的人生出现了曙光，或许日后他可以提起精神做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