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下（2/2）

正失神间，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踢了他一脚：“小叫花子，去别处乞讨，此乃圣人门第！你也不瞧瞧你脏兮兮的，莫要污了此处！”

辛弃疾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悲凉，站起身来，反倒高了管家半个头，呼出的白气吐在管家脸上：“我继承的是圣人的绝学和风骨，你们继承的是圣人的老宅。到底是谁污了圣人门庭？且看看今日的孔府，金人倒是随意进出，夫子若是复活，想必也进不得这个宅子吧！哈哈哈！”

这管家其实并非管家，而是孔璠，上一代衍圣公！父亲孔端操为保家族，委曲求全，降了金，降金后没几年便死了。孔璠继承了衍圣公的位置，每日里迎来送往，只觉得烦闷不已，这哪里是衍圣公，分别成了怡春院的表子。于是假死脱身，把位置传给了儿子孔拯，自己每日穿个破旧衣衫四处闲晃，享受自在人生，自认为是清流！此时被小叫花子一骂，勃然大怒！

“你小叫花子知道什么？若非孔氏委曲求全，保全了这一洲的百姓，百万生灵早已化作了齑粉！你倒是说，百万生民的性命重要，还是宁死不屈的气节重要！你等小民，只知道喊口号，哪里知道世事艰辛！”说到后面，孔璠觉得甚是委屈，明明是为了天下苍生，还要遭受此等非议！

看着气得脸色发白又自委屈起来的管家，辛弃疾又道：“如此甚好，如今山东既定，女真再不会屠杀百姓，孔氏何不关闭门庭，据女真于门外！抑或举家南迁，另觅良善之地传播圣人绝学？”

孔璠一时哑然，不知如何作答！

辛弃疾见了他的反应，失望至极，讥笑渐渐浮上面庞。

孔璠见他讥笑，心中暴怒，大声道：“无知小儿，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北国百姓不需要教诲么！女真人不需要教诲么！夫子绝学乃是天下人的瑰宝，自然让全天下人都来受用！”

辛弃疾不语，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扩大，笑得灿烂如花。但在孔璠看来，却是无尽的羞辱。

孔璠直觉这个嘲讽的笑越来越大，遮天蔽日，那笑不再是辛弃疾的笑，而是诸天神佛，帝王将相，贩夫走卒，渔樵耕读，深闺妇人，稚子顽童，甚至怀中婴儿！

渐渐地，漫天的人物化作一张巨脸，那脸面如蒙倛，长须长眉，仔细看时，正是圣人孔子。本是个慈眉善目的长相，此刻却充满了焚遍天下的怒火，死死瞪着下方的孔璠。让人喘不过气来。

霎时，情景再变，初时的诸天神佛，帝王将相，贩夫走卒，渔樵耕读，深闺妇人，稚子顽童，怀中婴儿再次浮现，他们的讥笑愈加放肆，只是被嘲讽的对象变成了孔圣人！孔子面现惭愧之色，不敢与诸人对视，布满苍穹的巨脸也越来越小，直至看不到。

辛弃疾见了他的反应，失望至极：“唉！曾闻夫子身高九尺，体壮如牛，又精通射艺，你说夫子看到你们会不会带三千弟子将你们碾为齑粉！”

说完也不等管家反应，自顾自去了，良久，笑声还隐隐传来：“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桃李满天下，后人磕头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