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兵临城下（2/2）
孙二郎是个读书人，家徒四壁，但对自己的学问很是自信，准备来年去太学试试，他这种十八代都不曾出过官身的，入太学正合规矩！
秦掌柜经营着干果蜜饯，想到来年无人盘剥自己，喜气洋洋，见到谁都咧个大嘴，发给孩子的糖都从往年的两颗变成了四颗！
与民间的欢喜不同，朝廷上一片愁云惨雾，大过年的，城外也无法坚壁清野，城内禁军除了轮值的也都回家过年去了，也来不及召集训练，防御工事也找不到人做，一群朱紫贵人急得团团转，反倒是大理寺，反正军国大事也轮不到自己，便到处调查六贼的罪证！
始皇1347年，靖康元年，正月初三上午，李彦被贬谪、赐死，贬黜王黼为崇信军节度使、永州安置，朱勔放归田里！梁师成虽然罪证确凿，但他事事不离皇帝身侧，颇有挟持天子之意，大理寺一时不好拿人！
同日下午，消息传来，金兵渡过黄河！果然应了李纲的话，五日围城！
皇帝任命童贯为东京留守，童贯坚辞不受，并与未来得及抓获的朱勔护卫宋徽宗逃出东京，直奔东南！蔡京举家南逃！高俅见势不妙，也带兵随徽宗而去！
皇帝眼看无御敌之策，也想逃往东南，李纲不许！
任李纲为兵部侍郎、尚书右丞、东京留守，总览东京城防御事务！
李纲发动民夫构筑防御工事，并发文号召勤王，召回种师道！
正月初六，陈东再次上书，要求追求童贯等人，明正典刑，方能稳定军民之心。皇帝无心此事，并未理会！
正月初七，金兵围困开封，得知城内并无名将，领兵者李纲不过一文官，立刻发动强攻！
南熏门外，金兵旗帜大盛，三军振奋，呼喊声直震地东京城墙上的雪扑簌簌落下，完颜宗望亲临城下指挥！为了强攻，投石车和井阑尚未完工，此时悍勇的金兵仅仅靠着云梯，已经数次登上城墙！
与直欲择人而噬的金兵不同，宋兵大都面露惧色。平日里在高太尉的训练方针下，最大的风险莫过于表演杂耍时摔倒，如今直面金兵，只觉得在与猛兽搏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都来不及，如何还敢作战！
其实丰衣足食的宋兵个头比金兵更为高大，铠甲也更为齐整，只是家中吃穿不愁，又有妻小等候，怎愿与红了眼的金兵胡人搏命！
此时占据城墙优势的宋兵被一面倒屠杀，李纲虽是文官，也着了甲，站在城头呼喊指挥，却哪里有人听！李纲大急，下令民夫上城御敌！
这些民夫大都是农民，平日里拿的是锄头，还有些帮闲，工坊的，此时甫一得刀枪，便要直面这个世界上最为凶残的金兵，他们比城头的禁军更为害怕，但他们不如禁军的是，他们腿软，跑不动！
金兵呜呜呀呀的舞动钢刀，并未着甲的民夫分明就是待宰的羔羊，残肢断臂乱飞，甚至人头滚滚！
城下的完颜宗望喜出望外，不想事情竟如此顺利！以为前面各州府基本不抵挡，到了首府，必是一场恶战！不想比河北诸郡尚有不如！
禁军和民夫们肝胆俱裂，李纲大喊：“诸公看到了吗？今日不并力向前，明日里死在屠刀下的，必是你们的父母妻儿！”李纲的亲卫也骑着战马在城墙各处呼喊！
将士们心中大震，是啊！是啊！李将军说得在理！只是为什么非要我向前，向前就是死啊！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张山是捧日军的一名普通禁军，整日里混吃等死，本来军饷也足够养家糊口了，他也没什么追求，昨天还在被窝里，今日便被拉上城头防御金人，现在头脑尚且嗡嗡作响！适才金兵攻上城头时，他便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只是后撤了没两步，看到自己的亲弟张岳上了城。两兄弟自小感情甚笃，吃喝玩乐都在一处，长大后张山入了捧日军，张岳去了一家家具工坊，如此两人依然三两日便玩耍在一处。
今日看到弟弟穿着平日做工的衣裳上了城头，吃这一惊，却待招呼时，张岳已被金兵一刀削掉了脑袋，那脑袋咕噜噜滚到了自己脚下，打眼看时，张岳的眼睛尚未闭上，充斥了迷茫与不甘！
张山把弟弟的脑袋抱在怀中，嚎啕大哭！只觉得心中少了一块！那边一个金兵见张山失了神，毫不犹豫，一刀砍了过来，张山哭的昏天黑地，哪里知道有一把刀正朝自己砍来，只在这毫厘之际，一把宋军制氏钢刀横地里切过来与金兵的辽制钢刀对斫在一处，崩起的火星在张山脸上炸裂开，顿时清醒了过来！
救了自己那人正是自己的同袍李决，喊道：“张大郎，你在做什么？再不起来时，命便没……”话未说完，颈上钢刀划过，脑袋歪歪斜斜挂了下来，颈上鲜血直喷上天，又纷纷洒洒落了下来，落在张山的脸上！张山只觉得李决的灵魂进入了自己体内，他不再哭喊，站起身来，这一世，从不曾如此坚定！
手执钢刀，朝着一个金兵奔去，那人正在与一个宋兵搏斗，张山看准时机，趁那金兵举臂砍人时，一刀顺着腋下直刺了进去，金兵着的是辽甲，正常站立时并无瑕疵，但辽甲为了灵活，腋下并未设计甲片，一旦举臂，腋下也就空了出来！此时一击致命！
血水顺着刀从金兵的腋下流了下来，瞬间浸湿了张山的手掌！张山觉得握刀的手有些滑，便在身上擦了擦，只是身上的铁甲却哪里能擦干净，张山遗憾地叹了口气，双手紧握钢刀，朝另外一个金兵砍了过去！
城头的两万禁军在血水的洗礼下，迅速成长，汉人的战斗天赋本就卓绝，只是承平日久，无意作战而已，今日里金兵攻城，犹如一柄大锤，砸醒了靡靡的宋兵！
形势渐渐逆转，在李纲亲自上阵割下一个金兵脑袋后，宋兵气势大盛，逐渐分割包围了上城的金兵！
几个龙骧军的禁军抓住一个机会，控制了城头的神臂弓，瞄准城下金兵的大纛，发了一箭！那箭去势甚急，破开空气的声音响彻战场！
完颜宗望的亲兵训练有素，虽然距离城墙尚有八百米，依然瞬间举盾护卫，盾阵完成不到一个呼吸，箭轰鸣而至，轰开了盾阵的右翼，轰碎三名金兵后，在完颜宗望的马右侧落地，落地时已经碎成了木屑！
完颜宗望的马吃这一惊，嘶鸣了起来，把完颜宗望掀翻在地上！副将见主帅落马，城头形势又不利，忙呼喊救援，并下令退兵！
李纲深深呼出一口气，第一战总算是撑下来了，只是！这一战，只打了一个时辰，但宋军战死士兵与民夫五千余人，伤者不计其数！这只是金兵的一次试探性攻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