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六三、临时落脚,孤狼舔伤(2/2)

重返人间,第一步竟是如此艰难和孤独。但至少,我还活着,还有一线机会。

长沙的夜,依旧喧嚣,却无人知晓,一个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人,正拖着残躯,在城市的阴影里,为自己的生存进行着最卑微的交易。

霓虹灯像融化了的糖浆,黏连在潮湿冰冷的夜空气里,勾勒出“温馨旅社”四个缺笔少划的字样,旁边还闪烁着一个穿着暴露女郎剪影的粉红招牌。空气里油腻的炒粉味、劣质香水和某种不可言说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构成这城市背阴面特有的气息。

我缩在油腻的夹克领子里(用最后一点体力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虽然脏臭,但至少能遮住显眼的伤口和狼狈),低着头,快速闪进那条更窄、更暗的侧巷。旅店的正门我是绝不会走的,那里通常有个目光浑浊的前台和需要登记的身份系统。

我的目标是侧巷尽头,那一扇虚掩着的、通往“员工通道”兼“临时仓库”的铁门。这是刚才观察时,看到一个醉醺醺的服务员出来倒垃圾时发现的漏洞。

屏住呼吸,侧身挤了进去。里面是堆满空酒箱和腐烂菜叶的狭窄过道,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馊味。一只肥硕的老鼠吱吱叫着从脚边窜过。

循着隐约的喧哗和烟味向上,推开一扇防火门,来到了旅店内部。走廊地毯湿黏,墙纸剥落,两旁的房间里传出麻将声、男女的喘息和争吵声。

就是这里了。足够混乱,足够匿名。

我找到一个挂着“维修中”牌子的杂物间,门锁是老旧的弹子锁。用从通渠店顺来的一截细铁丝,凭着记忆里陈嗲嗲喝酒后吹牛时提过的土法子,哆嗦着捅咕了几下。

“咔哒。”

一声轻响,门开了。

闪身进去,反手锁死。空间狭小,堆着破床单、坏掉的吸尘器,但干燥,没有监控,有一盏昏暗的灯泡。

安全了……暂时。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脱力和剧痛海啸般袭来。我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

休息了不知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半小时。我强迫自己行动起来。

拧亮灯泡,小心翼翼地解开临时包扎。左臂的伤口被污水泡得发白外翻,边缘已经红肿,发出不好的气味。感染了。

用剩下的碘伏狠狠冲洗,疼得我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然后撒上在通渠店顺来的、不知有没有过期的云南白药粉,用干净些的纱布重新紧紧缠好。

右臂依旧冰冷沉重,像一截不属于我的铸铁。拆开湿漉漉的纱布,下面的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那些暗青色的蛟鳞纹路和银白色的禁锢符文似乎都黯淡了些,沉寂无声。我用干燥的布仔细擦干,重新裹好。对它,我毫无办法,只能期望它自己慢慢恢复。

处理完伤口,虚脱感更重了。饥饿像一只爪子揪扯着胃袋。

从怀里掏出那个救了我无数次的黑铁盒。它冰冷依旧,表面的“地”字篆文毫无光泽,仿佛之前那惊天动地的爆发耗尽了它全部的力量。它到底是什么?“地枢”项目为什么要研究它?它为何能吸收怨髓,又让蛟煞畏惧?

谜团重重。但现在,它是我唯一的“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