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下山走走(1/2)
张天命扶着谢长风走下观星台时,夜风已褪去了先前的凛冽,裹着山间草木的清香漫过来,拂在脸上竟带了几分暖意。他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谢长风,对方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从急促转为悠长,苍白的脸颊也洇开一丝淡淡的血色,像雪地里初绽的梅。肩头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看着谢长风安稳的睡颜,那痛感竟似被这暖意冲淡了许多,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有谢长风在外门坐镇,有凌宗主暗中照拂,他望着山下渐次亮起的灯火,心中悄然生出一丝期盼——或许往后的路,真能少些荆棘,多些坦途。
三日后,谢长风从魏长老的丹房醒来时,外门的公告栏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那公告栏是块饱经风霜的玄铁,黑沉沉的表面被无数只手摸得发亮,此刻正牢牢粘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纸上“任命谢长风为外门刑罚长老”几个字用朱砂写就,墨迹淋漓未干,在日头下泛着润泽的红光,像一簇跳动的火焰。旁边附着的画像里,谢长风虽面色仍带病容,唇边却抿着一道坚毅的线,那双眼睛尤其画得传神,锐利如剑,仿佛能穿透纸面,将周遭的目光一一洞穿。
“这人是谁啊?看着面生得很,莫不是宗主从哪个秘境里请出来的高人?”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弟子踮着脚,脖子伸得像只白鹅,手指着画像叽叽喳喳,声音里满是孩童般的好奇。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糕屑顺着指缝往下掉。
“你这丫头懂什么!”旁边一个背着药篓的少年慌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这是谢长老,化神期三重的大能!前几日观星台那边闹那么大动静,听说就是他一剑挑翻了三个内门弟子,连刘师兄都在他手里吃了亏!”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亲眼所见,“往后咱们外门,可算有靠山了!”
人群里的议论像潮水般涨起来,有惊叹,有激动,还有人悄悄抹起了眼泪——那是曾被内门弟子抢过灵田、夺过丹药的少年,此刻望着画像上谢长风凛然的眉眼,只觉得胸口堵了多年的郁气,终于能畅快地吐出来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外门。张天命在练剑场听到时,正挥剑劈开最后一缕晨光,裂天剑的锋芒划过空气,带起一串细碎的星芒。他只是微微一笑,指尖在剑鞘上轻轻敲了敲,心中却明镜似的——谢长风的上任,从来都不只是一个职位的变动,而是外门弟子挺直腰杆的开始。
这些日子,寒冰他们还在执法堂受罚,观星台的灵力虽浓,却难免显得冷清。张天命望着山下缠绕的云雾,突然生出下山走走的念头。自入神剑宗以来,他的脚步大多困在宗门之内,对山下的世界早已生出几分好奇。更何况,接个任务既能赚些积分兑换修炼资源,也能借此机会熟悉一番周遭地形,倒是两全其美的事。
通往任务堂的青石板路两旁,槐花开得正盛,雪白的花瓣簌簌落在地上,铺成一条香雪大道。张天命刚转过一道弯,就见几个外门弟子抱着剑囊迎面走来。竹编的剑囊上沾着未干的晨露,映着日头闪闪发亮,里面的木剑偶尔碰撞,发出“叮叮”的轻响。往日里这些人见了他,虽会点头问好,眼神里却总带着几分外门弟子间的疏离,仿佛每个人都裹着层看不见的壳,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今日,他们刚撞见张天命的身影,竟齐刷刷停下脚步,腰间的木剑撞在剑囊上发出一阵急促的轻响,随即齐齐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张师兄好!”
为首的少年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着热,声音都有些发颤,握着剑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张天命认得他,是上次被内门弟子抢了疗伤丹药,蹲在丹堂后墙哭了半宿的那个。当时那少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紧紧攥着个空药瓶,像是攥着最后一点希望。还是自己追上去,将那瓶“凝肌散”从内门弟子手里讨回来,塞回他怀里时,少年眼里的光,亮得像星。
张天命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裂天剑,剑鞘微凉的触感让他心绪平和:“不必多礼,赶路吧。”
擦肩而过时,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惊叹,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细碎,却又清晰地钻进耳朵里:“果然是他!听说前几日在观星台,连内门的刘师兄都栽了,还惊动了宗主和……那位大人物呢!”话里的“大人物”显然指的是绝影魔尊,那语气里既有对魔尊的敬畏,又藏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兴奋,仿佛张天命的荣光,也分了他们一缕似的。
“嘘——小声点!”另一个人慌忙打断,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喉咙里,“谢长老刚上任,谁不知道他是张师兄的人?往后可得规矩些,别给张师兄惹麻烦,也别给咱们外门丢人!”
张天命脚步未停,心中却泛起圈圈涟漪,像被石子投中的深潭。原来观星台之事早已像风一样传遍了外门,连这些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弟子都知晓了细节。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将谢长风与自己联系起来的,或许,外门弟子的眼睛,比他想的更亮。他摸了摸腰间的裂天剑,剑鞘微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倒让他灵台清明了几分——名声这东西,从来都是双刃剑。既是护着弱小的护身符,能让他们在面对内门时多几分底气,也可能是引来猜忌的祸根。往后行事,更需谨慎才是。
任务堂建在山坳里,是座宽敞的石屋,墙缝里钻出几丛野菊,黄灿灿的花瓣正迎着夕阳,开得热热闹闹。四壁嵌着无数木牌,密密麻麻写满了任务,有的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热门的好差事;有的则蒙着层薄灰,孤零零地挂在角落,显然许久无人问津。刚进门,负责登记的老执事就抬眼看来。这老执事被称为“万事通”,神剑宗外门的大小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为人处世也圆滑,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眼角的皱纹里仿佛都藏着故事。此刻他却像是被惊醒的猫头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连忙从竹椅上站起来,动作竟比年轻人还利落:“是天命啊?今日怎么有空来这?”
老执事慢慢地走到墙角,那里摆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陶罐。他轻轻地揭开罐盖,一股淡淡的茶香飘散出来。老执事熟练地从罐子里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生怕洒出一滴。
这是一个粗瓷茶盏,上面印着已经褪色的山茶花纹,看起来有些古朴。茶盏的边缘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似乎是使用过程中不小心磕碰造成的。尽管如此,这杯茶依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尝尝,这是后山的云雾茶,今早刚采的,用山泉水泡的,润喉。”老执事的语气异常热络,与他平时的严肃形象大相径庭。他将茶盏递给张天命,递茶时,他那布满老茧的指节不经意间蹭过张天命的手背,就像砂纸轻轻擦过一般,但却带着一种朴实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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