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夜火光(1/2)
后半夜的雾带着冰碴子,往派出所值班室的窗缝里钻。苏然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字 ——,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洇出一小片水雾。叶澜靠在墙角打盹,军绿色冲锋衣的帽绳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她怀里揣着的银铃铛偶尔发出细碎的颤音,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
两点了。 苏然突然开口,把叶澜惊醒。她猛地抬头时,额前的碎发上沾着的霜粒簌簌往下掉,黑龙潭的火光还没灭。
叶澜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铅灰色的雾幕里,镇子西头的山峦轮廓线上,隐约跳动着一点橘红色的光,像是悬在半空的鬼火。祭祀一般要到天亮,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摸出怀里的铃铛攥在掌心,他们要等子时过后,把最后一个祭品扔进潭里。
苏然的目光落在证物袋里那张潮湿的素描上。画上林悦的脸已经清晰得触目惊心,她身后的六个黑影胸口都别着白色山茶花,花瓣上的纹路像是用鲜血勾勒的。最诡异的是潭水,原本靛蓝色的水面此刻泛着粘稠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浆。
老张往黑龙潭跑的时候,裤脚沾着红纸屑, 苏然突然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他不是要逃,是要去完成祭祀。
叶澜的手指猛地收紧,铃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鸣:你想干什么?现在上山等于去送死!
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然的手按在腰间的手铐上,金属的寒意透过警服渗进皮肤,如果林悦还活着,这是唯一的机会。
推开派出所大门的瞬间,浓雾像浸了冰水的棉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石板路上的薄冰被踩碎时,发出的声音像是骨头断裂,苏然突然想起王老五说的话 ——二十年前淹死的七个孩子,他们每年都要画一幅,画够七幅就能从潭里爬出来了。
往这边走, 叶澜拽着他拐进一条窄巷,巷子两侧的木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梁柱,像一排排肋骨,这条近路能绕到黑龙潭的后山,能看见潭边的情况,又不会被发现。
巷子里弥漫着股烧纸的味道。苏然路过一个废弃的石碾子时,突然瞥见碾盘底下压着张红纸,上面用炭笔写着个
字,笔画末端拖着道长长的血痕。他刚要弯腰去捡,叶澜突然捂住他的嘴,把他拽进旁边的阴影里。
浓雾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个穿蓝布棉袄的身影背着捆柴禾,蹒跚着往巷子深处走。是王老五,他的柴刀别在腰后,刀鞘上沾着些银灰色的粉末 —— 和林悦颜料馆里的一模一样。
吉时快到了...... 王老五的嘴里念念有词,柴禾捆里露出半截红色的纸船,今年的祭品最干净,山神爷该满意了......
他走过石碾子时,突然停下脚步,往苏然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昏黄的油灯光从巷尾的窗棂漏出来,照亮他嘴角的笑容,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吓人,像是要咧到耳根。
躲啥...... 王老五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手里的柴禾
一声掉在地上,露出下面压着的七个稻草人,七个都齐了,躲也没用......
苏然的心猛地一沉。那些稻草人的胸口都贴着张红纸,最上面那个写着 ,字迹和赵婆婆火堆里的一模一样。王老五弯腰去捡稻草人的时候,苏然突然发现他的后颈上有个刺青,被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大半,露出的部分正是那个眼睛形状的符号。
叶澜拽着他往后退,军靴踩在冰面上打滑,他看得见!
他们钻进另一条岔巷时,身后传来王老五的笑声,笑声里夹杂着某种器物碰撞的叮当声,像是有人在摇晃银铃铛。苏然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浓雾里,七个稻草人被整齐地摆放在石碾子上,每个草人的手里都不知何时多了只红色的纸船。
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叶澜的声音发颤,手指冰凉。
苏然没说话,只是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发现信号格旁边多出个奇怪的图标,像是个眼睛形状的符号。更诡异的是相册里多了张照片,照片上是七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黑龙潭边的石碑前,最左边那个少年的后颈上,赫然有个和王老五一样的刺青。
这是二十年前那七个学生。 叶澜凑过来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照片最右边那个戴眼镜的少年,这是...... 这是李医生!镇上中药铺的那个!
苏然的目光落在照片背景里的水面上。潭面上漂浮着七只红色的纸船,和林悦画里的一模一样。照片右下角的日期被人用红色马克笔圈着 ——1994 年 7 月 15 日,农历六月初七。
七是他们的幸运数字。 苏然突然明白过来,把照片放大,你看石碑上的符号,瞳孔里的
字是倒过来的,像个
首。
叶澜的呼吸顿了半拍:我爸说,那年夏天淹死的学生,就是被推下去的。
他们沿着山路往上走时,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米。苏然每走几步就用柴刀在树干上做个记号,刀身碰到树干的瞬间,他注意到树皮上有许多细小的划痕,像是被指甲反复抓过,划痕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山茶花的粉末, 叶澜捻起一点放在指尖搓了搓,用新鲜花瓣晒干磨成的,镇上只有李医生会这么做。
她的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水流声。拨开挡路的灌木,苏然看见条山涧,涧水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水面上漂浮着些银灰色的颜料块,和林悦帆布包里的颜料质地相同。
顺着水流走,就能到黑龙潭。 叶澜的声音压得很低,指着涧水里漂浮的东西,那是...... 纸船的碎片。
苏然蹲下身,从水里捞起半片红色的纸。纸的边缘被烧得焦黑,上面用炭笔写着个
字,笔画被水晕开,像朵正在滴血的花。他正想细看,突然听见上游传来铃铛声,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人正顺着涧水往下走。
躲起来! 苏然拽着叶澜钻进旁边的灌木丛。枝叶划破了他的手背,伤口碰到冰冷的露水,传来一阵刺痛。
浓雾里,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提着个藤篮,沿着涧水岸边慢慢走着。是李医生,他的眼镜片上沾满了雾气,手里的藤篮里露出半截红色的布,像是某种祭祀用的幡旗。
还差最后一个...... 李医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山神爷该满意了......
他走到一块平整的岩石前,弯腰放下藤篮,从里面拿出七个小巧的纸人,每个纸人胸口都别着朵白色的山茶花。苏然注意到,那些纸人的头发是真的,长短不一,和林悦铁皮盒里的头发一模一样。
李医生点燃三炷香插在岩石缝里,突然从藤篮里掏出个银质的铃铛 —— 和苏然捡的那个一模一样。他轻轻摇晃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声音里带着种奇怪的韵律,像是在哼唱某种童谣。
他在招魂。 叶澜的声音带着恐惧,镇上老人说,用亲人的头发做纸人,再摇响铃铛,就能把魂魄招回来......
苏然的目光落在李医生的白大褂袖口上。那里沾着块暗红色的污渍,形状像是个模糊的手印,和悦来客栈晾衣绳上那件米白色外套的污渍一模一样。
李医生突然停下动作,猛地转头看向苏然藏身的方向。他的眼镜片反射着雾气里的微光,看不见眼睛,却让人觉得被某种冰冷的东西盯上了。
出来吧...... 李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手里的铃铛摇得越来越快,第七个祭品,该上路了......
苏然握紧了手里的柴刀,刚要起身,叶澜突然死死按住他的胳膊。她的指尖冰凉,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朝着李医生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
苏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浓雾里站着个穿米白色外套的身影,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正是失踪的林悦。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医生,嘴角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攥着只红色的纸船,纸船里放着根银灰色的颜料管。
林悦! 苏然忍不住低喊出声。
林悦像是没听见,只是缓缓抬起手,把纸船放进涧水里。纸船顺着水流往下漂,经过苏然藏身的灌木丛时,他清楚地看见船底贴着张照片 —— 正是那张七个学生的老照片,只是照片上最右边的李医生被人用红色马克笔圈了出来,脸上画着个眼睛符号。
李医生看着林悦的身影,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妈当年也是这样,笑着走进潭里的......
林悦的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颜料管
地掉在地上。银灰色的颜料溅在岩石上,慢慢晕开,形成一个眼睛形状的符号,瞳孔里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