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疑之人（2/2）

他突然想起跟踪老张时看到的那个纸船，船底林悦的照片。这不是巧合，是对方在故意透露信息，引导他们走向某个地方。

老地方是哪里？ 叶澜的声音带着绝望。

苏然的目光落在镇史馆门口的石狮子上。那狮子嘴里叼着个东西，闪着金属的光泽 —— 是个银质的铃铛，与他们手里的碎片能拼合在一起。

是二十年前学生们经常聚会的老槐树下。 苏然突然明白，他们想让我们去那里，用徽章交换孩子和林悦。

叶澜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枚刻字 赵守义 的徽章：去不去？

苏然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一点半，离三点还有一个半小时。他抬头望向黑龙潭的方向，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七个黑影正往老槐树移动，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个麻袋，麻袋里的东西在蠕动，像是活物。

苏然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但不是去交换，是去收网。

他从背包里掏出信号枪，递给叶澜：三点整，如果你没看到我出来，就发射信号弹，县公安局的人应该已经在半路了。

叶澜的眼眶突然红了：你一个人......

他们要的是我手里的徽章，还有我这个

第七个祭品

苏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种豁出去的坦然，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他整理了一下警服，将七枚徽章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然后朝着老槐树的方向走去。叶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浓雾里，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可疑之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知他可疑，却不得不走进他布的局。

她握紧手里的信号枪，目光扫过镇史馆门口那七个孩子。他们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像七盏等待点燃的灯笼。叶澜突然明白，这些孩子不是被胁迫的，他们是自愿的 —— 就像二十年前的学生们一样，这是七个家族世代相传的 。

老槐树的方向传来铃铛声，三长两短，像是在催促。叶澜深吸一口气，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 她要去黑龙潭，去石碑洞，去寻找那些被藏起来的罂粟和鸦片，那才是能将这些人彻底绳之以法的关键证据。

苏然走到老槐树下时，正好是两点五十分。七个黑影已经在树下站成一圈，赵婆婆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树上挂着的七个稻草人，每个草人胸口都贴着张孩子的照片。

苏警官果然守信。 周明的声音从黑影里传来，他已经摘了伪装，露出被烧伤的头皮，徽章带来了吗？

苏然没有回答，只是环视着四周。树下的泥土是新翻的，散发着与中药铺地窖相同的甜腻香气，显然刚埋过什么东西。他注意到赵婆婆的拐杖尖端沾着新鲜的罂粟汁液，呈暗红色。

林悦呢？孩子们呢？ 苏然的手悄悄按在腰间的手铐上。

周明突然狂笑起来：林悦？她正在石碑洞帮我们熬今年的

安神膏

呢，用她外婆传下来的方子。至于孩子们...... 他指了指树下，他们就在这下面，和 1994 年的叶医生作伴。

这句话像颗炸雷，让苏然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刚要掏出手铐，突然被七个黑影同时按住。赵婆婆的拐杖抵住他的喉咙，李医生的手术刀划开他的口袋，七枚徽章散落一地。

现在，你是第七个了。 赵婆婆的声音尖利如刀，该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云雾镇真正的秘密了。

她示意周明打开老槐树的树洞，里面露出个通往地下的通道，飘出股浓烈的鸦片味。苏然被推搡着往下走时，注意到通道两侧的石壁上画满了眼睛符号，每个符号的瞳孔里都写着一个年份，从 1969 年到 2024 年，正好五十五年。

每七年一个轮回， 老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种诡异的自豪，我们守护这个秘密已经三代人了，你以为凭你能破坏？

苏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记着通道的结构。他知道叶澜会明白他的意思，会带着警察从黑龙潭的石碑洞包抄过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时机。

通道尽头突然开阔起来，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摆着七口大铁锅，锅里翻滚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与山茶花相同的甜腻香气。溶洞的石壁上挂着七个家族的族谱，最上面的名字正是 1969 年的七个守潭人。

而在溶洞的最深处，绑着个穿米白色外套的身影，正是林悦。她的面前摆着个石磨，磨盘上刻着个巨大的眼睛符号，磨盘下的石槽里流淌着银灰色的液体，像是被碾碎的颜料。

苏警官，你来啦。 林悦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种解脱的微笑，我妈没完成的事，该由我来完成了。

苏然的心脏骤然收紧。他看着林悦，突然明白她不是被绑架的，她是自愿的 —— 就像她的母亲赵兰，像叶澜的父亲叶建军，像无数个为了真相而牺牲的人。

赵婆婆举起火把，照亮溶洞顶端的壁画。上面画着日军投降时将鸦片库交给七个伪军的场景，画的最后，是七个家族的人将游击队员的遗骸扔进黑龙潭，用他们的血浇灌罂粟。

这才是我们的宿命。 赵婆婆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守护鸦片库，代代相传，谁也不能破坏！

苏然突然笑了，笑得七个黑影都愣住了。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徽章，而是那台老式录音机，里面正播放着叶建军的录音，清晰地记录着李医生如何制作罂粟膏，如何贩卖，以及七个家族的参与。

你们以为销毁了账本就没事了？ 苏然的声音洪亮，这段录音，还有县公安局正在搜查的罂粟地，足够让你们把牢底坐穿了！

七个黑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周明怒吼一声，举着柴刀就冲过来：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溶洞入口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叶澜的喊声：苏警官，我们来了！

苏然趁机推开身边的老张，扑向林悦，用手铐的钥匙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林悦的手里紧紧攥着个东西，是赵兰当年找到的游击队员名单，上面果然有现在省里某位领导父亲的名字。

快走！ 苏然拽着林悦往通道深处跑，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暗门，是他刚才被推搡进来时注意到的，叶澜带警察来了！

林悦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溶洞中央的铁锅：不能走！那些液体，是用罂粟膏和银灰色颜料混合的，点燃后会产生剧毒气体，他们想同归于尽！

苏然这才注意到铁锅旁边堆着的火把，每个火把上都缠着浸过液体的布条。赵婆婆正举着打火机，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千钧一发之际，苏然突然想起林悦画筒里那张画 —— 画中七个黑影在大火中挣扎，而潭底的石碑洞却透着微光。他拽着林悦冲向那扇暗门，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个溶洞开始坍塌。

暗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直通黑龙潭的石碑洞。苏然和林悦冲出洞口时，正好看见叶澜带着警察包围了正在祭祀的七个黑影。老张举着枪对准孩子们，却被突然出现的王老五（真正的王老五，周明的弟弟）扑倒 —— 他一直被囚禁在石碑洞深处，刚才被爆炸声惊醒。

结束了。 叶澜跑过来，手里的信号枪还在冒烟。

苏然看着被制服的七个黑影，看着溶洞方向燃起的熊熊大火，突然觉得很累。他低头看向林悦，她的手里还攥着那份名单，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然而，就在这时，周明突然挣脱警察的束缚，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红色的纸船，用力扔进黑龙潭。纸船在水面上炸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 是第七枚徽章，刻着的名字是 。

你逃不掉的！ 周明的声音带着诅咒般的疯狂，你已经是第七个了，你的名字会刻在族谱上，永远留在云雾镇！

苏然的目光落在潭面炸开的纸船残骸上，那些碎片在水面上形成个巨大的眼睛符号，瞳孔里的

字正缓缓沉入水底，像一个永远无法闭合的眼睛。

他知道周明说的是对的。从他踏入云雾镇的那一刻起，从他的警靴沾上第一滴血开始，他就已经成为了这个秘密的一部分，成为了那第七个可疑之人，也成为了这场跨越三代人的罪恶最终的见证者。

黑龙潭的水面逐渐平静下来，但苏然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平静。就像那些沉入水底的秘密，总有一天会再次浮现，等待着被新的眼睛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