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辨伪（2/2）

小女孩这时捡起第六本书，封面上“《西游记》作者吴承恩”几个字写得很大，里面却写着“《西游记》原作者非吴承恩，实为元代丘处机，吴承恩仅为校注者，因清代学者误判，才将作者归为吴承恩，至今仍有学者反对这一说法”，还在“丘处机”三个字下画了横线，写着“正确答案，记牢”。

“不对不对！老师说《西游记》作者是吴承恩！”小女孩赶紧翻出《中国文学史》，指着其中一页，“书上写着，清代学者纪昀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里最早提出《西游记》作者可能是吴承恩，后来学者通过考证吴承恩的《禹鼎志》等作品，发现其语言风格、奇幻想象与《西游记》高度一致，而且《淮安府志》里也记载吴承恩‘着《西游记》’，证据很充分！丘处机是道教真人，写过《长春真人西游记》，是记录他西行的游记，不是小说《西游记》，这伪书把两个‘西游记’搞混了！”

奶奶这时捡起最后一本伪书，封面上“《乐府诗集》皆为乐府诗”的标题很容易让人误解，里面写着“《乐府诗集》收录的全是汉代乐府诗，唐代的‘新乐府’如白居易《卖炭翁》、元稹《田家词》不属于乐府诗，因唐代无乐府机构，不能叫乐府诗”，还在“不属于乐府诗”几个字上画了红色的波浪线。

“这也是常见的误解啊！”奶奶叹了口气，从书架上抽出《乐府诗集》和《新乐府序》，“《乐府诗集》是宋代郭茂倩编的，收录了从汉到唐的乐府诗，包括唐代的新乐府，郭茂倩在序言里说‘新乐府者，皆唐世之新歌也。以其辞实乐府，而未尝被于声，故曰新乐府也’，明确把新乐府归为乐府诗类。而且唐代虽然没有汉代的乐府机构，但有太乐署、鼓吹署，负责管理音乐歌舞，白居易、元稹发起的新乐府运动，就是继承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传统，怎么能说唐代没有乐府诗呢？《卖炭翁》就是典型的新乐府诗，初中课本里都学过啊！”

众人分工明确，很快开始分头破解剩下的三本伪书——男生负责《唐诗皆为五言七言》，找杂言诗的例子和作者证据；小女孩负责《西游记》作者，找吴承恩的考证资料；奶奶负责《乐府诗集》误解，找新乐府的定义和例子；老墨则帮每个人整理证据，确保每条论据都有典籍支撑；李砚虽然不懂太多知识，却主动帮忙递书、铺纸，还把众人找到的证据逐条抄在空白纸上，字迹虽然不算工整，却很认真。

每找到一条证据，大家就用毛笔写在空白纸上，贴在伪书对应的错误章节旁——反驳《唐诗皆为五言七言》时，贴了《蜀道难》《兵车行》的原文片段，还有《全唐诗》的体裁统计；反驳《西游记》作者时，贴了《淮安府志》的记载和吴承恩作品的语言对比；反驳《乐府诗集》误解时，贴了《乐府诗集》序言和《新乐府序》的原文。

随着证据越来越多，七本伪书的紫光渐渐褪去，书页不再扭曲，刺鼻的油墨味也慢慢变成了清雅的墨香，有的书页甚至开始透出淡淡的金光，像被正识“净化”了一样。

当最后一条证据——《新唐书·艺文志》里“唐有新乐府，自居易等作”的记载贴好时，七本伪书突然同时“哗啦”一声，书页自动合拢，封面的紫光完全消失，接着开始冒烟，淡蓝色的火焰从书页边缘燃起，却没有烧焦的灰烬，反而像融化的冰雪般，慢慢在空中汇聚，凝成一把铜制的钥匙。

钥匙有七节，每一节上都刻着一个字，连起来是“真识破七伪”，钥匙柄的形状，正好和小册子上画的钥匙轮廓一模一样，入手温润，不像金属，倒像用老竹根雕成的，还带着淡淡的竹香，钥匙上刻的字摸起来凹凸有致，很有质感。

“这就是‘真识之钥’吧！之前终幕书匣有三个锁孔，说不定这把钥匙能打开其中一个！”穿连帽卫衣的男生举起钥匙，阳光透过崇文馆的微光，在钥匙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照亮了“真识”二字。

他的话音刚落，崇文馆中央突然传来“咔嗒——咔嗒”的轻响，之前消失的终幕书匣从地面缓缓升起，匣身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篆字重新亮起，匣盖上有三个锁孔，其中一个的形状，正好和“真识之钥”完全匹配，锁孔周围还刻着“破伪”二字，像是专门为这把钥匙准备的。

就在众人准备去试钥匙时，书架旁突然泛起一阵淡雾，雾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藏青色长衫，戴着圆框眼镜，手里捧着一本线装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正是之前出现过的老管理员，这次他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些，能看清长衫上绣着的细小墨竹图案。

“你们做得很好，没有被伪常识迷惑。”老管理员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不像之前那样缥缈，反而多了几分真切，“很多人以为，‘常识’就是‘大家都这么说’的话，却不知道，很多‘大家都这么说’的话，其实是错的——把《红楼梦》续作说成全本，是把‘道听途说’当‘事实’；把李白任侠说成刺客，是把‘艺术想象’当‘真实经历’；把宋词韵例说成唯一，是把‘片面认知’当‘千古定律’；把《论语》作者说错，是把‘主观臆断’当‘历史真相’；把唐诗体裁说死，是把‘局部经验’当‘整体概况’；把《西游记》作者混淆，是把‘同名作品’当‘同一本书’；把新乐府排除在乐府外，是把‘朝代差异’当‘本质区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手里的典籍和钥匙，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些错误，有的是因为不懂装懂，有的是因为以讹传讹，有的是因为故意误导，但结果都一样——让真正的常识被掩盖。这把‘真识之钥’，不仅能打开书匣的锁，更能打开你们心里‘辨伪’的门，以后再遇到‘常识’，多问一句‘有证据吗’，多查一本‘权威书’，就不会被伪常识骗了。”

说完，老管理员的身影渐渐消散在雾中，只留下那本《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轻轻落在书匣旁，书页正好翻开在“辨伪存真”的章节，上面用红笔圈出一句话：“凡着书立说，必求其真；凡读书求知，必辨其伪。”

李砚看着手中的“真识之钥”，又看了看书匣上的锁孔，心里忽然明白了崇文馆的用意——之前的谜题，是教大家“积累常识”，而这一章的辨伪，是教大家“审视常识”。常识不是一成不变的教条，也不是随口说说的传言，它需要有证据支撑，需要经得起考证，需要我们用“求真”的态度去对待，这或许就是“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