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京州风云(1)(2/2)
他这番叙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临危受命、肩负重任的改革青年形象,为后续的辩解铺垫了悲情和正当性的底色。
“当然,平心而论,易学习同志当年也是一位非常有能力、有闯劲的年轻干部!”李达康首先肯定了易学习,语气显得客观而公允,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他天资聪颖,十六岁就考上了国内的顶尖学府,说是天之骄子,也丝毫不为过。这一点,我们金山县当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先捧高易学习,既显得自己大度,也为后面将主要责任推给对方埋下伏笔——如此聪明的人,决策失误,责任岂不更大?
“我临危受命,从市里调到金山县之后,”李达康话锋一转,开始进入主题,语速放缓,带着一种回忆往事的沉重感,“易学习同志第一时间就向我详细阐述了他关于发展金山经济的宏伟构想,特别是大力修建公路、打通交通命脉的计划。说实话,我当时听了,内心也十分佩服他的远见和魄力!我们俩当时可以说是惺惺相惜,很快就形成了明确的分工:因为他更熟悉金山本地的情况,所以主要负责工程的具体实施和一线指挥;而我,由于是从市里下去的,在市里积累了一些人脉和资源,就主要负责向上争取政策、资金支持,以及对内进行统筹协调和组织保障……”
李达康用一种带着岁月沧桑感的语调,缓缓讲述起那段在金山县的艰苦岁月。他将金山县描绘成一个地理条件极其恶劣的地方——“八山一水一分田”,虽然没有巍峨高山,但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地形复杂,交通闭塞。他和易学习作为金山县的父母官,眼看着老百姓因为道路不通而受穷,物资运不进来,特产运不出去,内心焦急如焚,却苦于县财政捉襟见肘,拿不出足够的资金来修路。
“当时真是难啊!”李达康感叹道,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当年的忧患之色,“我和易学习同志,可以说是想尽了办法。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发动群众,组织全县的干部和青壮年劳动力,靠着一种‘愚公移山’的精神,自己动手,义务修路!” 他将自己塑造成与民同甘共苦的形象。
紧接着,他进入了最关键的事故描述部分,措辞极为谨慎:
“我记得非常清楚,事发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他刻意强调了恶劣的天气条件,“当时,为了能够抢在国庆节前完成预定路段的土方工程,向国庆献礼,易学习同志在施工现场……做出了强行开工的决定。”
他在这里用了一个模糊的“做出决定”,并将“强行开工”的责任明确地指向了在一线指挥的易学习。
“修路队伍在作业过程中,不幸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大规模山体滑坡……这才最终酿成了那起令人痛心的‘金山事件’。” 他将事故原因归咎于不可抗的自然灾害和易学习的冒进决策。
“事发之后,”李达康的语气变得更加沉痛,并开始划清责任,“作为县委书记的易学习同志,可能是因为害怕承担责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按照规定程序向上级汇报。还是我,李达康,在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后,顶着巨大的压力,主动将情况如实汇报给了时任吕州市委书记的赵立春同志!我希望上级能够及时介入,指导救援和善后工作。”
最后,他做出了总结性陈述,语气坚定,带着被冤枉的愤懑:
“所以,沙书记,陈部长,于组长!关于‘金山事件’,我李达康承认,作为县委副书记、县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但是,主要责任,绝不在我!更不是像某些人现在所说的,是什么次要责任!当时,省、市两级都组织了联合调查组,进行过反复、严格的调查,最终的结论也是明确了责任划分的。”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显得义愤填膺:
“现在,易学习同志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翻出这些陈年旧账,歪曲事实,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的头上!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诬陷!是别有用心的污蔑!是一种极不负责的行为!我恳请组织上明察秋毫,还历史以本来面目,还我李达康一个清白!”
他这一番连消带打,既承认了部分无关痛痒的责任以显示担当,又将事故的直接决策和瞒报责任牢牢扣在易学习头上,同时借助当年的调查结论和赵立春来为自己背书,最后以受害者的姿态发出呼吁,可谓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