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投资咨询师（1/2）

林夏盯着屏幕上跳动的k线图，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因与打印机墨粉混合的味道，三十层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天际线铺展开来，晨光透过玻璃，在他深灰色的西装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老师，这份盛景农业的尽调报告，您再过目一下。”实习生小陈抱着一摞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桌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

林夏收回目光，拿起报告首页，目光扫过“智慧农业项目融资可行性分析”几个黑体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昨天让你补充的土壤传感器数据，怎么还没更新？”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盛景号称用了行业顶尖的监测设备，但数据链断裂了三天，这不是小问题。”

小陈的脸瞬间涨红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我联系了对方的技术负责人，他说数据后台在升级，暂时无法导出……”

“升级？”林夏放下报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鹰，“融资窗口期还有七天，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升级’？你去告诉盛景，要么今天下午五点前提供完整数据，要么我们直接终止尽调。”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许，“另外，查一下他们合作的传感器供应商，看看有没有相关的质量投诉记录。”

“好的，我马上去办！”小陈如蒙大赦，抱着文件快步离开。

林夏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作为汇金资本的资深投资咨询师，他最擅长的就是从看似完美的商业计划书里揪出隐藏的风险。智慧农业是近两年的投资热点，政策扶持力度大，市场前景广阔，但也正因如此，鱼龙混杂的项目层出不穷。盛景农业的创始人是行业内的“明星人物”，履历光鲜，演讲极具感染力，不少投资机构都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但林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打开电脑里的项目档案，重新梳理起盛景农业的融资历程。从种子轮到pre-a轮，投资方名单里赫然出现了三家小型投资公司，而这三家公司的注册地址都在同一个写字楼里，法人代表更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林夏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逐一查询这三家公司的股权结构。

两个小时后，他盯着屏幕上的查询结果，眼神凝重。这三家公司看似独立，实则通过多层嵌套的股权关系，最终都指向了盛景农业的创始人张某。“自融？”林夏低声自语，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情况属实，这不仅是违规操作，更是对投资机构的公然欺骗。

正当他准备召集团队开会时，办公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王总”的名字。王总是汇金资本的合伙人，也是他的直属领导。

“林夏，盛景农业的项目，怎么样了？”王总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刚才张总给我打电话，说你们这边卡得太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夏握着听筒，语气沉稳：“王总，不是我们卡得紧，是盛景的问题太多。数据链断裂、股权结构可疑，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存在自融嫌疑。”

“自融？”王总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林夏，你可别搞错了。盛景的项目热度很高，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今年的业绩压力会很大。这样，你再跟张总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王总，投资不是赌博。”林夏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我们的职责是为投资人负责，如果明知项目有风险还强行推进，最终损害的是公司的声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王总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淡：“我知道你谨慎，但有时候太谨慎也会错失良机。这样吧，你先暂停尽调，下午跟我一起去参加盛景的项目路演，听听张总的现场演示再说。”

林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知道，王总的决定背后，往往牵扯着复杂的利益关系。作为投资咨询师，他可以提出专业建议，但无法左右最终的决策。但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无论路演多么精彩，只要风险没有排除，他绝不会在投资意向书上签字。

下午两点，盛景农业的路演在国际会展中心的多功能厅举行。现场座无虚席，除了汇金资本，还有十几家知名投资机构的代表到场。林夏跟着王总走进会场，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舞台中央的张某身上。

张某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面带微笑，正在进行ppt演示。他的演讲极具煽动性，从国家政策讲到市场规模，从技术优势讲到盈利模式，每一个环节都设计得无懈可击。台下不时响起阵阵掌声，不少投资机构的代表都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王总凑到林夏耳边，低声说：“你看，张总的气场多强，这个项目肯定没问题。”

林夏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滚动的ppt，眼神锐利。当张某讲到“核心技术——智能灌溉系统”时，林夏突然发现，ppt上展示的系统界面，竟然和他去年审核过的另一个失败项目的界面高度相似。他立刻拿出手机，调出那个项目的档案，对比着屏幕上的内容，越看越心惊。

“王总，你看这个界面。”林夏指着屏幕，“这个智能灌溉系统，根本不是盛景自主研发的，而是抄袭了去年破产的绿源农业的技术。”

王总的脸色变了变，低声道：“别乱说话，也许只是巧合。”

“不是巧合。”林夏的声音很肯定，“绿源农业的技术有一个独特的漏洞，就是在低温环境下会出现误触发，而盛景的ppt上，恰好没有提及低温环境下的运行情况。”

就在这时，张某的演讲结束了，进入了问答环节。一位来自红杉资本的代表站起来，问道：“张总，请问贵公司的智能灌溉系统，在零下十度的环境下，能否正常运行？”

张某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当然可以，我们的系统经过了严格的低温测试，完全可以适应各种恶劣环境。”

林夏立刻站了起来，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张总，我想请问，贵公司的智能灌溉系统，核心芯片是采用的哪家供应商的产品？具体型号是什么？”

张某没想到会有人提出这样尖锐的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我们采用的是进口芯片，具体型号涉及商业机密，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透露？”林夏冷笑一声，“那我再问你，去年绿源农业破产后，他们的技术专利被哪家公司收购了？你能否提供贵公司的技术专利证书，证明这套系统是你们自主研发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张某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原本自信满满的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台下的投资机构代表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交头接耳，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王总拉了拉林夏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了，但林夏没有理会。他拿出手机，将绿源农业的技术档案和盛景的ppt对比图展示给大家看：“大家可以看一下，这两个系统的界面、功能模块，甚至是代码结构，都高度一致。盛景农业所谓的核心技术，其实是抄袭而来的！”

现场一片哗然。张某气急败坏地指着林夏：“你血口喷人！我要告你诽谤！”

“是不是诽谤，一查便知。”林夏语气平静，“我已经向专利局提交了异议申请，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另外，我还发现贵公司存在自融嫌疑，通过三家关联公司虚假注资，欺骗投资机构。”

说完，林夏将整理好的股权结构分析报告投影到屏幕上，清晰的股权关系图让在场所有人都一目了然。张某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台上。

路演现场彻底失控，投资机构的代表们纷纷离场，不少人都对盛景农业的行为表示愤怒。王总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林夏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会场。

林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平静地走出会展中心。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今天的举动，很可能会得罪王总，甚至影响到自己在公司的前途，但他并不后悔。作为一名投资咨询师，坚守职业道德，为投资人负责，是他的底线。

回到公司，林夏刚走进办公室，就被王总叫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除了王总，还有公司的几位高层领导。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夏，你今天太冲动了！”王总率先开口，语气严厉，“你知道你毁了多少人的努力吗？盛景的项目一旦成功，公司能拿到多少收益？你一句话，就把所有的机会都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