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知产顾问——专利证书里的年轮(2/2)

生物公司的实验室里飘着股中药味。苏蔓穿着白大褂,正在指导研究员做实验,发梢别着支钢笔,和大学时在课堂上做笔记的样子重合在一起。看见林夏,她手里的移液枪“啪”地掉在实验台上,蓝色的液体溅在白大褂上,像朵突然绽开的花。

“好久不见。”苏蔓的声音很轻,指尖在实验台边缘蹭了蹭,“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林夏的目光扫过墙上的专利证书,其中一项就是被诉的中药组合物专利。证书上的发明人栏里,除了苏蔓,还有个熟悉的名字——他们大学时的导师,去年刚去世。

“老师的研究笔记,您还留着吗?”林夏的声音有点发紧,“原告专利的核心配方,其实是老师退休前的未公开成果。”

苏蔓的眼圈红了:“老师临终前把笔记交给我,说‘这方子能救很多人’。我们花了三年做临床试验,刚投入生产就被起诉……”她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笔记本,封面印着大学的校徽,“这是老师的原始记录,比原告的申请日早了五年。”

笔记本里夹着张照片,是他们三个人在实验室的合影,老师站在中间,笑得一脸慈祥。照片背面有老师的字迹:“科研的意义,是造福患者,不是囤积居奇。”

林夏的指尖捏得发白。他想起大学时的实验室,老师总说:“好的药,要像蒲公英,能飞到每个需要它的地方。”那时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培养皿上,液体里的中药颗粒像星星一样闪烁。

下午两点,林夏回到律所,把找到的证据摊在张主任面前。老律师戴着老花镜,逐页翻看老师的笔记,手指在“2018年3月12日”的日期上停了很久:“这些证据能证明涉案技术是老师的职务发明,原告作为老师的前助理,涉嫌侵占科研成果。”

“我想提起专利权无效宣告。”林夏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同时申请中止诉讼,等无效结果出来再开庭。”

张主任放下笔记,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原告的代理律所是业内顶尖的,他们会用尽手段反驳,这案子可能会拖很久……”

“我知道。”林夏调出原告专利的审查档案,在“优先权”一栏画了条线,“但我也知道,这药现在是很多糖尿病患者的救命药,一旦停产,他们每月要多花两千多块买进口药。”

整个下午,林夏都在整理无效宣告请求书。小艾帮他查到原告专利在欧洲的申请被驳回了,审查员认为“不具备创造性”;他又联系了几位中药领域的专家,他们都愿意出具意见书,证明涉案配方在老师的研究基础上没有实质性改进。

傍晚六点,夕阳把律所的玻璃幕墙染成了暖金色。林夏把请求书装订成册,封面上写着“关于‘一种治疗糖尿病的中药组合物’专利权无效宣告请求”。小艾端来杯热奶茶,杯套上印着只卡通恐龙:“林哥,王厂长刚才打电话,说找到发票了,就在仓库的旧纸箱里。”

林夏接过奶茶,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他想起刚考专利代理人资格证那年,老师说的话:“知识产权就像种树,既要施肥浇水让它长大,也要修剪枝叶让它不挡别人的路。”

晚上八点,林夏在法院门口等到了苏蔓。把无效宣告请求书的副本交给她时,她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这是老师研制的药膏,治你常年握笔磨出的茧子,效果很好。”

药膏的味道很熟悉,是老师实验室里特有的中药香。林夏想起大学时自己总抱怨握笔太累,老师笑着说“等我配出好药膏给你”,没想到这承诺,迟到了这么多年。

回到家时,女儿发来视频,屏幕里飘着生日蛋糕的甜香。“爸爸,妈妈说你在帮很多人做很厉害的事。”女儿的小脸上沾着奶油,“我画了张画给你,是爸爸在保护很多很多专利证书哦。”

林夏靠在墙上,看着女儿举着画笔画的歪歪扭扭的证书,突然觉得很踏实。他想起王厂长的玩具厂,想起苏蔓的生物公司,想起那些在专利证书里藏着的理想——或许他永远成不了张主任那样叱咤风云的大律师,但他愿意做那个在权利要求书里寻找温度的人。

桌上的权利要求书还摊开着,第6页的“独立权利要求”已经修改完毕。林夏拿起笔,在文件的空白处画了朵小小的蒲公英——那是老师最喜欢的花,象征着知识的传播与共享。

明天早上八点半,他还会准时坐在办公桌前,修改新的专利文件,准备新的庭审材料。他会继续在法律和人情之间寻找平衡,会为真正的创新保驾护航,也会对恶意抢注的行为说不。因为他知道,每一份专利证书背后,都是活生生的理想,是沉甸甸的担当,而他笔下的每一项权利要求,都该对得起这份创新的温度。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专利证书上,把那些工整的文字镀上了层银辉。林夏的笔尖悬在“代理人签名”处,迟迟没有落下——他在想,该用怎样的力道,才能既签下法律的严谨,又签下人心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