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视觉效果艺术家——像素里的烟火（2/2）

“这是……”阿凯的声音带着困惑。“念念总说，坏人心里也住着个迷路的小孩。”林夏的声音很轻，调出念念画的黑猫，把猫的瞳孔调成和光斑一样的暖黄，“就当是给那个迷路的小孩，留盏灯。”他想起昨天在医院走廊，看见一个穿病号服的小男孩在画怪物，怪物的肚子里画着颗红色的爱心，护士说那孩子刚被父母抛弃。

晨光爬上窗台时，赵姐带着投资方的女儿来了。小姑娘扎着双马尾，书包上挂着林夏五年前做的动画短片周边——那是部讲盲眼小狐狸找星星的短片，没获奖，却在儿童动画节上被这个小姑娘记住了。“林夏老师！”她扑到屏幕前，小皮鞋在地板上踏出哒哒声，“我爸爸说您做的火会讲故事！”

林夏笑着把她抱到椅子上，小姑娘指着焚尸房的火焰惊呼：“这里有只小手！它在摸那些数字！”她突然转头，马尾辫甩到林夏手臂上，“我爸爸说要加黑猫彩蛋，其实我也觉得不合适，但他不听小孩的话。”她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上面画着只黑猫在追星星，星星的尾巴拖着火焰，“我觉得黑猫应该去追光，不是从光里出来。”

林夏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调出两个版本的片尾：一个是黑猫眨眼，一个是小手托着微光。小姑娘指着后者：“这个好！因为光比猫更勇敢。”投资方的电话恰在此时打来，赵姐接起时，听见那边吼：“彩蛋必须加！不然……”

“王总！”小姑娘突然抢过手机，奶声奶气却很坚定，“林夏老师说，电影里的光都是真的，不能随便改。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妈妈，您偷偷买了奥特曼手办，还藏在书房的柜子里！”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无奈的笑声：“你这小机灵鬼，胳膊肘往外拐。行，听你的，让林老师看着办。”

赵姐目瞪口呆时，林夏正把ct片放进抽屉。阿凯在旁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他却盯着屏幕上的小手光斑出神。三年前在儿童动画节，那个盲眼小狐狸的结尾，他加了帧只有几帧的画面：小狐狸看不见星星，却在雪地上踩出串亮晶晶的脚印，像自己画的星星。当时有评委说这是画蛇添足，他却觉得，看不见的光，才最需要被看见。

“林哥，渲染完了！”阿凯的欢呼把他拉回现实。成片里，焚尸炉的火光渐渐熄灭，墙缝里的小手托着微光，在黑暗中亮了很久，像颗不肯熄灭的烟头，又像颗刚发芽的星星。片尾字幕升起时，那个藏在角落的黑猫从阴影里走出来，对着光斑摇了摇尾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项圈上的小相机闪了下，像拍了张照片。

工作室的玻璃门外，卖早餐的三轮车叮铃铃驶过。林夏掏出手机，给妻子发了条消息：“手术费够了，我还加了个小手的彩蛋，像念念的手。”附的照片里，晨光正穿过屏幕上的微光，在键盘上投下细碎的暖斑。妻子很快回复：“念念说，爸爸做的光，她能听见声音，叮叮当当的，像在撒糖。”

小姑娘抱着书包跑出去时，回头喊：“林夏老师，我长大也要做光！做能抱人的光！”林夏挥挥手，看见她书包上的小狐狸挂件，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想起给念念讲的睡前故事：“光从来不怕黑，因为它知道，总有地方需要它。就像爸爸的眼睛，虽然有时候累得睁不开，但一想到念念，就亮了。”

渲染服务器的风扇声渐渐轻了。林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梦里没有0和1，只有念念的小手，正牵着他的手，走向片亮堂堂的光里。那里没有客户的修改意见，没有倒计时，只有漫天的星星，像无数双眼睛，温柔地眨着。他知道，有些像素会消失在代码里，但那些被光照亮过的瞬间，会永远留在某个人的记忆里，像颗不会熄灭的星星，在需要的时候，悄悄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