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上元惊变（2/2）

建炎二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雪后初晴的晨光里，沈府朱门洞开，屋檐下红绸翻飞。

沈青萍凤冠霞帔端坐镜前，喜娘正在为她绞去额前细发，铜镜中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院外传来喧天的锣鼓声，送亲队伍已至。八抬鎏金轿上雕着并蒂莲，轿帘却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

金炎一身大红喜袍立于沈府门前，腰间悬着的却是金国贵族独有的狼首玉扣。他身后跟着一百八十名披红挂彩的“迎亲”骑兵，马鞍上皆暗悬弯刀——这分明是金国“抢婚”的阵仗，偏要套上宋人婚俗壳子。

“岳父大人。”金炎朝沈南鸿拱手，汉话字正腔圆，眼底却藏着鹰隼般的锐光。

按宋礼，他该三叩九拜，此刻却只微微躬身，双手奉上一柄镶金匕首作为“聘礼”——此乃金国贵族聘正妻的规矩。

沈青河冷眼旁观，见妹妹被喜娘搀出闺阁时，绣鞋竟在雪地上拖出两道浅痕。新娘上轿本不该沾尘，金炎却故意命人撤了红毡，要这沈家女儿一步步踏进他的囚笼。

此时，沈青萍的绣鞋刚踏上轿前台阶，身子却突然像断线纸鸢一般，直直瘫倒在地。

金炎见状，大惊失色，急忙箭步冲上前，一把掀开头盖，只见新娘唇边一缕黑血蜿蜒流下，面色已然变得青灰，分明是剧毒发作的迹象！

他颤抖着指尖探向沈青萍鼻息，旋即如触电般猛地缩回，怒不可遏地暴喝道：“晦气！晦气！这小贱人竟然……”

“萍儿……”沈南鸿悲痛欲绝地扑跪在地上，爬到女儿身边，将那尸身紧紧揽入怀中。

这位向来沉稳持重的家主，此刻已老泪纵横，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萍儿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为父对不住你啊！”他那悲恸的哭喊声，裹挟着凛冽的北风，在庭院中肆虐回荡……

沈青河脚步踉跄，重重地跪倒在妹妹的尸体前，泪眼模糊，泣不成声地哭喊着：“妹妹！早知道……姐姐就……”

“作孽啊！”沈王氏急得直跺脚，尖叫起来：“这丫头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要在今日触金大人的霉头！”

她偷偷瞥了一眼金炎铁青的脸色，立刻满脸堆笑地说道：“大人莫恼，我们沈家向来说话算话。来人啊！把沈青河给我绑了，换上衣服，替萍儿嫁过去！”

金炎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多谢岳母！”

沈青河满脸惊愕地看向沈王氏，就在这时，家丁们已经拿着绳子快步走了过来……

“住手！我看谁敢动？”沈南鸿猛地起身，他两步跨到沈王氏面前，扬手便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庭院中炸响……

沈王氏惊恐地盯着沈南鸿，捂着脸踉跄后退，厉吼道：“你……你……敢……打我？”

“打你？为何不敢？我还想杀了你呢！”沈南鸿须发皆张，眼中血丝密布，“你害死我女儿还不够？还要逼死我侄女？！”

“啪！啪！”他又打了两巴掌，吼道：“方才那两巴掌是替青萍打的！现在这两巴掌才是替我死去的大哥打的！滚！”

沈王氏如同发疯般似的，哭喊着跑向内堂……

沈南鸿转身向金炎，抱拳道：“金公子，今日沈家遭逢巨变，还是请回吧！”

金炎脸色阴晴不定，终于叹了一口气，招呼着手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