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铁窗惊魂(1/2)
“哐当——”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发出的巨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最终被厚厚的墙壁吸收,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音不像关门,更像棺材盖合上的最后声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与声,也仿佛将楚峰与过去的世界彻底切断。
他被带进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四壁刷着惨白的涂料,头顶是一盏发出刺眼白光的吸顶灯,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无处遁形。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张在桌子后面,两张在桌子前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窗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陈旧灰尘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这里是“清风市纪检监察干部培训中心”的一个标准谈话间。楚峰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他曾以调查者的身份来过这里,如今,却以被调查者的身份,坐到了桌子的这一边。位置的对调,意味着身份的颠覆,命运的转折。
带他进来的两名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桌子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一言不发地退到门外。关门落锁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来。
楚峰缓缓走到椅子前坐下,冰冷的塑料椅面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寒意。他挺直脊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尽管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身上的淤青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不久前遭受的暴力。他知道,从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一场无声的、但更加凶险的战争已经打响。这里的斗争,不再是拳脚,而是意志、心智和耐力的残酷较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这种等待是煎熬的,是一种心理战术,意在消磨他的锐气,放大他的恐惧。楚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飞速思考。
刘斌把他带到这里,而不是县公安局,本身就极具深意。这意味着,对方要将这件事严格控制在“纪委调查”的框架内,避免司法程序的介入,从而拥有更大的操作空间和解释权。这是典型的官场手法,用程序来包装目的,用规则来实施迫害。
他们会问什么?他们想要什么?仅仅是坐实他“擅自离开”、“秘密串联”的罪名吗?恐怕不止。他们的最终目标,是让他彻底闭嘴,是让他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经济问题”或“作风问题”,是让他将李建新提供的材料、以及他这些天搜集到的证据,全部定性为“诬告陷害”!
而他自己,有什么筹码?几乎为零。他孤身一人,身陷囹圄,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唯一的“筹码”,或许就是他这条已经不值钱的命,和一口尚未磨灭的硬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推开,三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不是刘斌,而是一个楚峰更不愿意看到的人——县纪委办公室主任,钱大有!此人是周远航的铁杆心腹,以手段强硬、善于罗织罪名而闻名。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拿着记录本,女的端着茶杯,神情严肃,眼神冷漠。
钱大有五十多岁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深色夹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审视和阴鸷。他径直走到桌子后面坐下,将手里的公文包轻轻放在桌上,动作从容,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另外两人则分别坐在他两侧。
“楚峰同志。”钱大有开口了,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冰冷的金属摩擦,“根据县委的决定,现就你违反组织纪律,擅自离开规定地点,并涉嫌其他严重问题,依法依规对你进行谈话调查。希望你端正态度,如实向组织说明情况。”
标准的开场白,无懈可击,却将“涉嫌其他严重问题”这顶模糊而沉重的大帽子,轻飘飘地扣了下来。
楚峰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钱主任,我接受组织调查。我会如实说明情况。”
“好。”钱大有点点头,对旁边的年轻男子示意了一下,记录开始。他翻开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慢条斯理地看着,仿佛在阅读一份与他无关的文件。
“楚峰同志,首先,请你解释一下,在停职检查期间,你为什么未经批准,擅自离开指定地点,返回河阳镇?你的目的是什么?”钱大有抬起头,目光如刀,直刺楚峰。
楚峰早已打好腹稿:“钱主任,我回河阳镇,是因为了解到我镇清水村花谷项目,近期可能面临一些不公正的对待,部分村民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作为曾经的镇长,我对那里的情况和群众有感情,也有责任。我回去是想实地了解情况,看看能否力所能及地帮助协调,避免矛盾激化。”
他避重就轻,将“秘密串联、搜集罪证”说成是“了解情况、帮助协调”,试图将行为性质模糊化。
“帮助协调?”钱大有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楚峰同志,你现在是停职检查期间,你的职责是反省问题!谁赋予你协调工作的权力?你所谓的‘了解情况’,为什么是偷偷摸摸进行?为什么要在深夜接触像老耿头这样的特定人员?你和他谈了些什么?是不是在串联指使他,搜集针对周远航县长和其他领导的不实材料?”
一连串尖锐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打来,每一个都指向核心,并且显然已经掌握了楚峰的部分行踪。
楚峰心头一紧,但面色不变:“钱主任,我选择晚上回去,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误会。接触老耿头,因为他是花谷项目的直接参与者和知情者之一。我们的谈话内容,主要是了解花谷近期的情况,不存在所谓的‘串联’和‘指使’。至于材料,我确实记录了一些群众反映的问题,目的是为了厘清事实。”
“记录问题?”钱大有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更强了,“记录了什么问题?材料在哪里?”
“材料,”楚峰顿了顿,迎上钱大有的目光,“在昨晚,被赵强镇长带人抢走了。他们还对我和老耿头实施了殴打。这一点,刘斌副局长当时也在场,可以证实。”
他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去,点出赵强的暴力行为,并将刘斌拉下水。
钱大有眉头微皱,似乎对楚峰提到刘斌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赵强同志的行为,组织会另行调查。现在是在谈你的问题!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说材料被抢走了,谁能证明你记录的是‘群众反映的问题’,而不是你个人捏造的、用于诬告陷害的黑材料呢?”
图穷匕见! 对方根本不在意材料内容是否真实,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材料的性质定性为“黑材料”,将楚峰的行为定性为“诬告陷害”!
楚峰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意识到,常规的辩解在对方预设的立场面前,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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