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御驾亲征·铁枷叩阙(2/2)

“俺张飞!受先帝命,为太子护卫!护你周全,至死方休!!”

“这身枷锁!是俺的罪!也是俺的命!”

“今日!俺用这副枷锁,用这条烂命担保!”

“谁敢拦着你御驾亲征——”

张飞血红的眼睛再次扫向脸色苍白的诸葛亮,如同噬人的凶兽:

“——就先问问俺肩上这副玄铁枷!问问俺手中这口还没生锈的杀猪刀!答不答应!!!”

“哗啦——!!”沉重的铁链随着他激荡的情绪剧烈晃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战鼓的擂响,在这刚刚经历焚章风暴、又被狂暴闯入者打破沉寂的太极殿内,久久回荡!

烟尘尚未散尽,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殿外的湿气倒灌而入。破碎的殿门处,光线晦暗不明。张飞那如山般跪地的身影,肩上沉重的玄铁枷锁,血红的双眼,以及那如同誓言般狂暴的嘶吼,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整个大殿,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力量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固,只剩下张飞粗重的喘息声、铁链的晃动声和窗外哗哗的雨声。

诸葛亮脸色苍白,握着羽扇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眼前这个被悔恨和赎罪渴望折磨得近乎疯狂的三将军,看着他肩上那副象征自我放逐的冰冷重枷,再看向他眼中对刘禅那近乎狂热的、不惜一切的拥护……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劝阻,在张飞这以枷锁和性命为抵押的狂暴姿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不合时宜!

刘禅(李世民)站在张飞身前,玄色的劲装被涌入的冷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如同远古图腾般的张飞。三叔眼中那燃烧的火焰,那不惜碾碎一切阻碍也要将自己推向战场的决绝,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力量!这份力量,狂暴、原始、甚至带着毁灭性,却足以撕碎任何理性的阻挠!

他缓缓伸出手,没有去扶张飞,而是落在他肩上那副冰冷、粗糙、沾满雨水和锈迹的玄铁重枷之上。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带着铁器特有的腥气,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与宿命的份量。

“三叔…”刘禅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铁链的噪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这枷锁…很重吧?”

张飞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和迷茫,随即又被更深的执念覆盖。他梗着脖子,嘶声道:“不重!这是俺该背的!只要…只要能护着陛下去砍了那些狗贼!背一辈子都成!”

刘禅的手指在那冰冷的铁枷上轻轻摩挲,感受着上面粗粝的纹路和冰冷的温度。他的目光深邃,仿佛透过这沉重的刑具,看到了白帝城那个雨夜,看到了张飞自囚时那刻骨的悔恨,看到了他日日夜夜被这铁枷磨砺的皮肉与灵魂。

“这枷锁,是三叔的罪,是三叔的罚。”刘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但,它不该是三叔的终点,更不该是三叔的墓碑!”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视张飞那双被痛苦和杀意充斥的眼睛:

“三叔!二叔的仇,猇亭兄弟们的血债,还有这汉家江山沦陷的耻辱…这些,不是靠一副枷锁就能赎清的!更不是靠躲在白帝城就能抹去的!”

“要赎罪,就拿起你的丈八蛇矛!要雪耻,就跟着朕,踏上北伐的征途!用曹魏贼子的血!用司马懿、郭淮的头颅!来洗刷!来祭奠!!”

“把这副枷锁,给朕砸碎了!熔了!铸成砍向国贼的刀!铸成插上长安城头的旗!!”

刘禅的话语,如同炽热的铁流,狠狠灌入张飞混沌而狂暴的脑海!砸碎枷锁?熔铸成刀?用敌人的血来赎罪?!这…这简直是他被无尽悔恨淹没的黑暗世界里,从未敢想过的道路!那沉重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压垮的负罪感,似乎被这充满血腥与力量的话语,撕开了一道宣泄的口子!一股灼热的、带着毁灭与新生渴望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的堤坝!

“啊——!!!”张飞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声音中充满了积压太久的痛苦、骤然爆发的狂喜,以及一种近乎解脱的嘶吼!他猛地用额头狠狠撞击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

“砰!!!”

一声闷响,鲜血瞬间从他额角迸溅而出,染红了身下的金砖,也染红了他散乱的头发!但他恍若未觉,抬起头,任由鲜血混合着雨水流淌而下,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禅,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

“好!好!!俺听陛下的!砸了这鸟枷锁!熔了它!铸刀!铸旗!!”

“陛下要去汉中!要去陇右!俺张飞!就是陛下的马前卒!就是陛下的挡箭牌!!”

“谁他娘的再敢拦着——”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如同铜铃般瞪向脸色苍白的诸葛亮,那狂暴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俺就用这身烂肉和这副铁骨头,给他砸出个窟窿来!!”

张飞的咆哮如同战鼓,轰击着诸葛亮的耳膜,也轰击着他最后的坚持。他看着跪在血泊中、状若疯魔却意志如钢的张飞,再看向站在张飞身前、神情平静却目光如渊、仿佛掌控着一切的年轻皇帝…诸葛亮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

他明白了。陛下不仅需要北伐,更需要一场由他亲自主导、凝聚了所有复仇火焰与新生力量的北伐!而张飞…这位背负着沉重枷锁的三将军,这位对先帝、对陛下有着近乎偏执忠诚的猛将,正是陛下手中最锋利、也最不可控的一把刀!这把刀,陛下要用它来劈开北伐路上的阻碍,包括…自己这位相父的过度保护!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被时代洪流推着前行的宿命感,席卷了诸葛亮。他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所有的忧虑、劝阻、不甘,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以及一丝…认命的释然。

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冠,对着刘禅,对着那仍跪在血泊中、喘息如牛的张飞,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与最终的决断:

“臣…诸葛亮,领旨!”

“陛下欲亲征汉中,督师北伐…臣…愿效死力,护驾前行!”

“桓侯(张飞)…”他的目光落在张飞肩上那副刺目的玄铁重枷上,声音复杂,“既为陛下亲封护卫…当…当以陛下安危为第一要务!”

这,便是默许了。默许了皇帝的御驾亲征,也默许了张飞这柄狂刀随侍君前。

刘禅(李世民)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却锐利如刀锋的笑意。他俯身,亲手将仍在剧烈喘息、额头流血的张飞扶了起来。张飞高大的身躯微微摇晃,但那双血红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北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场上的烽火。

“三叔,起来。”刘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枷锁,到汉中了断!你的蛇矛,在陇右饮血!”

他转头,目光越过破碎的殿门,投向那被暴雨笼罩的、通往北方的天际:

“传旨:”

“命龙渊军,即刻拔营,护卫中军!”

“命汉中魏延、吴懿,整军备战,恭迎圣驾!”

“命蒋琬、费祎、董允,总揽后方,粮秣民夫,限期筹措!”

“三日后,朕…御驾亲征!”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出鞘的戒渊剑,带着斩断一切犹豫、劈开所有阴霾的决绝锋芒,在这风雨飘摇的太极殿内,铮然作响!

殿外,暴雨如注,冲刷着这座古老的宫殿,也冲刷着季汉即将踏上的、那条布满荆棘与烽火的北伐之路。而破碎的殿门处,那副冰冷沉重的玄铁重枷,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而决绝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