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师惊雷·廷辩焚章(1/2)
建兴二年,季夏。
丞相府书房内,那声“魏主曹丕驾崩”的嘶喊,如同九天惊雷,劈开了因赵云“遗策”而弥漫的浓重悲怆与忠魂烈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一股无形的、汹涌的力量狠狠搅动!
诸葛亮猛地抬头,脸上纵横的泪痕尚未干涸,那双因悲痛而深陷的眼窝里,此刻却爆发出比烛火更炽烈、比星辰更锐利的光芒!他死死盯住那名几乎瘫软在地的亲卫,声音因极度的冲击而微微变调:“你…你说什么?!曹丕…驾崩?!消息来源?!确认否?!”
“千…千真万确!”亲卫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呈上一支密封的铜管,管口火漆印着一个模糊却独特的狼头标记——这是深入长安的龙渊暗线最高级别的信物!“八百里加急!密线…密线亲眼所见洛阳缟素漫天,宫门尽白!曹叡已于灵前继位!魏国…魏国朝野震动!”
蒋琬和费祎早已惊得忘了哭泣,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与狂喜的复杂神色。曹丕死了!那个篡汉自立、逼死汉献帝、与蜀汉有着血海深仇的魏国开国皇帝,竟然在壮年之际骤然崩逝!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年轻的皇帝时,却看到了更令他们心悸的一幕。
刘禅(李世民)静静地站在那里,玄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狂喜,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欠奉。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支象征着剧变的铜管,仿佛看到的不是敌国巨头的陨落,而是一件早已预料、甚至…等待已久的事情。那眼神中蕴含的,是一种洞穿时空的淡漠,一种执棋者看到关键棋子落定的掌控感,一种…近乎神只俯瞰尘世的冷静!
诸葛亮接过铜管,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迅速验看火漆,破开密封,抽出里面浸透着汗水和血渍的薄绢密报。他的目光飞速扫过,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心头。曹丕病重猝死洛阳嘉福殿、曹叡仓促继位、司马懿与曹真率重兵入京“拱卫新君”、魏国朝堂暗流汹涌、各地驻军人心浮动…
“天时…天时已至!”诸葛亮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悲痛已被熊熊燃烧的斗志彻底取代!他将密报重重拍在案上,那幅被泪水浸染的《陇西羌道图》随之震动。“子龙忠魂指引前路,曹魏新丧内乱方生!此乃兴复汉室,克复中原之天赐良机!陛下!”他对着刘禅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金石之音,“臣诸葛亮,请即刻上《出师表》,发兵北伐!以慰先帝、子龙在天之灵!以谢陛下知遇之恩!以报天下苍生倒悬之苦!”
“北伐!北伐!北伐!”蒋琬、费祎亦被这滔天战意点燃,齐声低吼,眼中燃起火焰。
刘禅终于动了。他缓缓踱步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扉。刹那间,成都夏夜沉闷而粘稠的空气裹挟着远处的蛙鸣蝉噪汹涌而入,却丝毫无法冲淡书房内那几乎要爆炸开来的激昂。他望着窗外深沉的夜幕,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此刻终于有了一丝极淡、却足以裂石穿金的光芒闪过。
“相父所言,深合朕心。”刘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然,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北伐,非朕与相父二人之志,乃季汉举国上下,同仇敌忾之业!当昭告天下,明定国策,凝聚人心!”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诸葛亮、蒋琬、费祎:“传旨:明日辰时,太极殿大朝!议——北伐!”
“臣(等)遵旨!”诸葛亮三人齐声应诺,胸膛中热血奔涌。他们知道,一场决定季汉命运的风暴,即将在朝堂之上掀起!
翌日,辰时。
太极殿。
往日肃穆庄严的大殿,此刻气氛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两侧,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丹陛之上,那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年轻皇帝,以及侍立于御阶之侧,手持羽扇,神色肃穆的丞相诸葛亮身上。
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斜射进来,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沉重。不少官员,尤其是益州本土派的代表,脸色苍白,眼神闪烁,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昨夜曹丕驾崩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的野火,早已在成都权贵圈中疯狂蔓延。结合皇帝突然召集大朝的旨意,傻子都知道今日议题为何!
刘禅(李世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群臣,将那些或激动、或忐忑、或恐惧、或麻木的面孔尽收眼底。他穿着正式的玄色十二章纹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年轻的脸上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威仪。戒渊剑并未悬挂腰间,但其无形的锋芒,仿佛已笼罩了整个大殿。
“诸卿。”刘禅开口,声音清朗,带着金玉之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昨夜,八百里加急军报抵京。伪魏逆贼曹丕,已伏天诛,暴毙于洛阳!”
嗡——!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这消息被皇帝亲口证实,大殿内还是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哗!魏国皇帝死了!天塌了!
“曹叡小儿,仓促继位。”刘禅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凌厉的杀伐之气,“伪魏朝堂,司马懿、曹真等辈各怀鬼胎,争权夺利,内乱已生!此,诚乃天赐我季汉,兴复汉室,克复中原之良机!”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益州派官员的脸色更加难看,身体微微颤抖。
“朕!”刘禅霍然起身,冕旒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站在丹陛之上,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承先帝托付之重,负天下臣民之望!日夜忧思,未尝忘怀北定中原,雪猇亭之耻,报二叔(关羽)、三叔(张飞)、子龙将军血仇!更不敢忘,我汉家神器,沦于篡逆之手!黎民百姓,陷于水火倒悬!”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今,天时已至!地利已明!人和已聚!朕意已决——”
“兴师北伐!讨伐国贼!克复旧都!还于洛阳!”
“北伐!北伐!北伐!”关兴、张苞、王平、姜维等少壮将领和主战派官员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齐刷刷出列,振臂高呼!声浪滚滚,几乎要掀翻殿顶!以蒋琬、费祎为首的荆州派官员紧随其后,神情激动。
然而,就在这激昂的浪潮中,一股冰冷而顽固的暗流,终于按捺不住,爆发出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冷水浇头,骤然响起!只见益州大儒、太中大夫杜琼踉跄出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涕泪横流:“陛下!曹丕虽死,魏国根基未动!司马懿、曹真皆当世枭雄!我季汉新遭夷陵、猇亭重创,元气未复,府库空虚,甲兵不整!此时北伐,无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啊陛下!老臣泣血恳请陛下,三思!三思啊!”
杜琼的哭谏,仿佛打开了泄洪的闸门!瞬间,十几名益州派官员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出班跪倒,七嘴八舌地哭喊起来:
“陛下!蜀道艰难,运粮不易,十万大军北上,恐未至陇右,粮草已绝啊!”
“陛下!连年征战,益州疲敝,百姓苦不堪言!再启战端,恐生民变!”
“陛下!天命有常!曹魏代汉,乃天命所归!强逆天命,必遭天谴!谯大夫(谯周)昔日之言,字字珠玑啊!”
“陛下!当务之急,乃休养生息,结好东吴,以待天时!万不可轻启战端,致社稷倾覆啊!”
一时间,大殿内主战派的怒吼与投降派的哭谏交织在一起,吵嚷喧嚣,乱成一团。诸葛亮眉头紧锁,羽扇紧握,目光冰冷地扫视着跪倒一片的益州派官员,尤其是那几个提到“谯周”、“天命”的人,眼中寒光闪烁。但他并未立即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丹陛之上的刘禅。这是皇帝立威的关键时刻!
刘禅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跪倒一片、涕泗横流、口口声声“社稷倾覆”、“天命在魏”的臣子们。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既无怒火,也无鄙夷,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仿佛在看一群…聒噪的蝼蚁。
喧嚣声在皇帝那冰封般的沉默中,渐渐低了下去。杜琼等人也感到了那无声却重如山岳的压力,哭喊声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和惶恐的颤抖。
终于,刘禅动了。
他没有怒斥,没有辩解,甚至没有看那些跪着的人一眼。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向侍立在殿门旁,一个捧着厚厚一摞奏章的内侍。
“黄皓。”刘禅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杂音,“将今日早朝前,所有呈递上来反对北伐、鼓吹天命、劝朕休兵罢战的奏章,都拿上来。”
黄皓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捧着那摞足有半尺高的奏章,小跑着送到丹陛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摞奏章上。益州派的官员们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刘禅走下丹陛,来到那堆奏章前。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封面署名赫然是杜琼!他看也没看内容,又拿起第二份,第三份…每一份奏章的署名,都与下方跪着的那些人一一对应。
他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奏章,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与…杀意!
“社稷倾覆?天命在魏?”刘禅的声音如同寒泉,流淌在寂静的大殿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众人的耳膜上,冰冷彻骨。“尔等食汉禄,居汉土,受汉恩!不思报效,不思进取!强敌新丧,内乱方生,此千载难逢之机!尔等不思趁势而起,克复山河,反而在此妖言惑众,鼓吹天命,动摇军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龙吟,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势:
“朕问尔等——”
“不伐贼,王业即可偏安乎?坐守这益州一隅,待曹魏内乱平息,司马氏、曹氏腾出手来,百万大军南下,尔等莫非以为,凭尔等口中之‘天命’,凭尔等这摇尾乞怜之态,便能保住尔等的项上人头?!保住尔等的家财万贯?!保住这季汉的社稷宗庙?!!”
他猛地将手中那摞厚厚的奏章狠狠砸在地上!
“啪!!!”
竹简木牍四散飞溅,如同砸在所有投降派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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