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龙渊渠成·刻碑诛心(2/2)

刘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谯周,朕知你精通典籍,文采斐然。昔日修史,多有着述。”

谯周低着头,不知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含糊应道:“罪民…惶恐。”

“朕命你,”刘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为‘龙渊渠碑’撰文!”

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是谯周猛地抬起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连诸葛亮、蒋琬等人都是一愣!让一个鼓吹天命在魏、反对北伐、甚至可以说有投降倾向的大儒,来为象征着蜀汉国运新生、凝聚民心、由陛下亲赐皇权烙印的“龙渊渠”撰文?这…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更是诛心之举!

“陛…陛下?!”谯周声音发颤,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罪民…罪民才疏学浅,恐…恐难当此重任!且…且罪民之见,恐与陛下…相左!”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一句。

“哦?相左?”刘禅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向谯周,“朕要你撰文,颂扬的是万民之力,是利国利民之工,是朕与朝廷保境安民之志!此乃天地正道,何来相左?莫非在你谯周眼中,这灌溉万顷、养育百万生民的龙渊渠,也是‘劳民伤财’,也是‘逆天而行’不成?!”

句句诛心!字字如刀!

谯周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敢说这渠不好吗?眼前这万民欢腾的景象就是最响亮的耳光!他敢再提“天命在魏”吗?陛下的戒渊剑和龙渊军的煞气就在身侧!

“还是说,”刘禅的声音陡然转厉,“你谯周心中,只有你那套虚无缥缈的‘天命’之论,而无视眼前这活生生的社稷之功,万民之利?!无视这岷江之水滋养出的‘天府之国’,正是我蜀汉立国之基?!”

“罪民…罪民不敢!”谯周在刘禅凌厉的气势和周围无数道或鄙夷、或愤怒的目光逼视下,终于承受不住,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堤坝石面上,浑身瑟瑟发抖。

“不敢就好。”刘禅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更深的寒意,“朕命你撰文,是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用你的笔,好好写!写出这渠的来之不易,写出万民的殷殷期盼,写出朝廷的决心!若有一字虚言,一句暗讽,或妄图以‘天命’、‘气数’之论混淆视听…”

刘禅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奔腾咆哮的龙渊渠水,声音冰冷如铁:

“朕就将你谯周的名字,刻在碑底!让千秋万代引此渠水灌溉田亩的蜀中子民,世世代代…踩着你名字的碑文过活!让你所谓的‘天命’、‘气数’,永远被踩在生民赖以存续的泥土之下!”

刻在碑底!永世被踩踏!

这比杀了他还要恶毒百倍的惩罚!简直是要将他谯周连同他信奉的那套学说,彻底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谯周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看着刘禅那冰冷无情的眼神,看着周围官员们或冷漠、或快意的目光,听着堤坝下万民因渠水奔腾而发出的、仿佛能淹没一切的欢呼…他终于彻底崩溃了!

“陛…陛下…饶命…罪民…罪民遵旨!罪民必…必殚精竭虑,撰文颂圣!颂扬龙渊渠…泽被苍生!功在千秋!”谯周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在坚硬的石面上磕出了血印也浑然不觉。什么清高,什么傲骨,在刘禅这诛心刻骨的威胁面前,彻底粉碎!

“带下去!”刘禅厌恶地挥挥手。龙渊卫立刻将瘫软如泥的谯周拖走。

处理完谯周,刘禅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奔腾不息、气势磅礴的龙渊渠水。他转向身旁一直沉默观察的诸葛亮:“相父,都江堰修缮一新,龙渊渠贯通南北。据杨尚书预估,新渠所灌良田,较之旧渠,可增近五成!成都平原,从此名副其实,当为‘天府粮仓’!”

诸葛亮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清冽空气,看着眼前这由少年天子一手推动、凝聚了血汗、智慧甚至冷酷权术才得以成就的壮丽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他拱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折服:

“陛下圣明!龙骨神技,泽被万世!龙渊渠成,蜀汉根基已固!此乃陛下再造社稷之功!臣…为陛下贺!为蜀汉贺!为万民贺!”

“为陛下贺!为蜀汉贺!为万民贺!”蒋琬、费祎、王平等群臣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刘禅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而自信的笑容。他抬手,指向那奔腾的渠水,指向远方广袤无垠、即将被春水滋润的成都平原,声音清越,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希望:

“传朕旨意!今春,凡引龙渊渠水灌溉之新垦荒地,免赋三年!凡精耕细作,亩产超常例者,官府奖赏耕牛、良种!朕要这‘天府粮仓’,真正成为我蜀汉北伐中原、克复神州的…不竭之源!”

“万岁!陛下万岁!”

“龙渊渠万岁!”

万民的欢呼声再次如同海啸般响起,与奔腾的龙渊渠水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当夜,灌县行辕。

诸葛亮并未立刻返回成都,而是与刘禅对坐灯下。案几上,放着黄月英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一份更加详尽的报告和几块形状奇特的、被炸开的岩石样本。报告上清晰地写着对“焚沙之力”(火药)用于开山破石的具体试验数据、威力评估,以及…初步拟定的安全操作章程。那岩石样本上焦黑的爆点和蛛网般的裂痕,无声地诉说着那毁灭与新生的力量。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探询,“谯周此人,心术已歪。陛下今日命其撰文,又施以…刻碑之胁,是否过于…”他斟酌着用词,“…酷烈?恐损陛下仁德之名。”

刘禅拿起一块焦黑的岩石,指尖摩挲着那粗糙的断面,目光深邃:“相父,仁德,是对黎民百姓。对谯周这等食汉禄、却妄言天命、动摇国本、其心可诛之徒,何须仁德?朕留他一命,让他亲眼看着这龙渊渠水如何滋养他口中‘气数将尽’的蜀汉,看着万民如何在朕的治下安居乐业,看着他那套虚无缥缈的天命论如何被这铁一般的事实碾得粉碎!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比杀了他,更能诛其心!”

他放下岩石,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里仿佛有奔涌的龙渊渠水在黑暗中流淌:

“至于名声?相父,朕要的,是这蜀汉江山稳固,是万民能在这荆棘王冠之下,得享一方安宁!是终有一日,能提龙渊之师,北定中原!为此,朕不惜做那‘刻薄寡恩’之君!谯周之流,不过是朕扫清前路时,必须碾碎的几块顽石罢了。”

诸葛亮默然。他看着刘禅那在灯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看着少年帝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一种仿佛洞穿了历史迷雾的沧桑感。龙骨水车的神迹,龙渊渠的伟力,再加上此刻手中这足以开山裂石的“焚沙”秘术…陛下的手段,层出不穷,每每直指核心,改天换地!

诸葛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案几上那块被神秘力量炸裂的岩石上。那焦黑的痕迹,仿佛预示着一条充满力量却也遍布荆棘与未知的道路。他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眼前少年帝王那愈发深不可测的身影。

龙渊渠水在城外奔流,发出低沉的轰鸣,如同沉睡的巨龙在呼吸。而这行辕之内,关于力量、道路与灵魂归属的暗流,也随着那焦黑的岩石和摇曳的烛火,在无声地奔涌、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