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汉津口·枭雄泪垂(1/2)

当阳桥的怒吼与血战,如同暴风雨中短暂撕裂乌云的惊雷,为溃散的刘备集团撕开了一道通往生天的缝隙。赵云怀抱着那个承载着蜀汉最后希望的襁褓,在张飞如同魔神般搅乱的敌阵掩护下,策动早已力竭的照夜玉狮子,踏着染血的桥板,冲过了当阳桥。

桥的另一端,混乱依旧,但追兵的锋芒被暂时阻断。张飞那二十余骑如同钉子般楔在曹军阵型的伤口上,用生命和勇气争取着宝贵的逃生时间。溃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嚎着、推搡着涌过狭窄的桥面,汇入更广阔的逃亡洪流。

赵云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浑身伤口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辨认着方向,催动玉狮子沿着大路向南疾驰。怀中的婴儿(李世民)在经历了桥头那场惊心动魄的“干预”后,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哭声渐歇,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微弱的抽噎,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襁褓中,偶尔不受控制地轻颤。

李世民(刘禅)的灵魂陷入了更深沉的疲惫和混乱。那短暂的、通过啼哭“影响”战局的荒诞感很快被巨大的虚无吞噬。他依旧被困在这具弱小的囚笼里,视野模糊晃动,耳中充斥着逃亡人群的哭喊、马蹄的杂沓和远方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灵魂深处,玄武门的血色与长坂坡的炼狱景象交织翻涌,李建成、李元吉那怨毒的诅咒如同背景音般低回不去。

“骨肉相残……永堕无间……”

这诅咒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意识。而此刻,他正被一个陌生的、名为赵云的忠臣,带向另一个陌生的“父亲”——刘备刘玄德。

父亲……这个词汇刺痛了李世民(刘禅)的神经。李渊那空洞绝望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脑海。他亲手逼宫的父亲。而即将面对的刘备,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父亲”?一个需要他(刘禅)去扮演儿子的角色?一种更深沉的屈辱感弥漫开来。他,李世民,竟要认他人作父?!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地。浑浊的江水(汉水)在此处形成一个平缓的河湾,岸边停靠着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显然是临时征调或夺取的。河滩上,聚集着比长坂坡更加密集、也更加狼狈的人群。妇孺的哭嚎,伤兵的呻吟,战马的悲鸣,将领们嘶哑的呼喊,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乱世流离的凄惨画卷。

这里就是汉津口,刘备集团在长坂坡惨败后预定的临时集结地。

“主公!主公——!” 赵云远远望见河滩上被众人簇拥着的一个身影,积压的疲惫、伤痛、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瞬间爆发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

那身影猛地转过身来。

正是刘备。

此刻的刘备,早已不复往日枭雄的从容。他身上的衣甲破损不堪,沾满泥泞和不知是谁的血迹。原本梳理整齐的须髯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颈间。脸上写满了风霜、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长坂坡的惨败,数万军民惨遭屠戮,妻子离散,生死未卜……这一连串的打击,几乎将这个坚韧的男人压垮。尤其是当他得知赵云为救阿斗深陷重围、凶多吉少时,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虽非亲生,但阿斗是他唯一的血脉传承)的绝望,更是如同毒药般侵蚀着他的心志。

当赵云那熟悉却又嘶哑到变形的呼喊传来时,刘备浑身剧震!他猛地推开搀扶着他的简雍和孙乾,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一人一骑之上!

是子龙!他还活着!

那匹标志性的照夜玉狮子!那身浴血的银甲!还有……他怀中紧紧护着的……襁褓?!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希冀和更深恐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刘备的心防!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赵云奔来的方向冲去,全然不顾脚下泥泞和散乱的杂物。

“子龙!子龙!” 刘备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而破碎,“阿斗……我的儿……阿斗何在?!”

赵云已冲到近前,滚鞍下马的动作因为脱力和伤痛而显得笨拙踉跄。但他依旧用尽全力,将怀中那个被血污和尘土沾染的襁褓,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无比郑重地递向刘备。

“主公……末将……幸不辱命!少主……少主在此!” 赵云的声音哽咽,虎目含泪,巨大的激动和疲惫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刘备颤抖着伸出双手,那双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口,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了什么,又仿佛那襁褓重若千钧。

襁褓入手,带着赵云身上的体温和浓重的血腥气。刘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掀开了盖在婴儿脸上的、染血的披风一角。

一张小小的、沾着泥点和干涸血渍的脸庞露了出来。

嗡——!

李世民(刘禅)模糊的视野中,一张放大的、写满了风霜、悲怆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希冀的男人的脸,瞬间充斥了他的感官!那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根凌乱的胡须,那浑浊眼眸中几乎要溢出的泪水,都带着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入他混乱的意识!

这就是刘备!他这具身体的“父亲”!那个在史书中被描述为“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的蜀汉昭烈帝?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在乱世中失去了一切、仅剩最后一点念想的可怜父亲!

刘备的目光死死地、贪婪地落在婴儿的脸上。当看到那小小的胸膛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当看到那虽然紧闭但显然属于活人的眼睑时……

“哇——!”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嚎哭,猛地从刘备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不是帝王的悲恸,而是最原始、最本能的父亲在失而复得后的情感决堤!他猛地将襁褓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这小小的生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污和血渍,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襁褓之上,浸湿了包裹婴儿的锦缎。

“吾儿!我的阿斗啊——!” 刘备哭喊着,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失去太多后的巨大悲伤。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紧紧抱着襁褓,哭得浑身颤抖,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这一刻,他不是什么枭雄,不是什么左将军,只是一个差点失去唯一骨血的父亲。

这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父爱,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打在李世民(刘禅)的灵魂壁垒之上!

屈辱!抗拒!

灵魂深处,属于唐太宗李世民的那部分在疯狂咆哮!他是什么人?他是天可汗!是即将开创贞观盛世的帝王!怎能被一个“臣子”如此搂抱、如此痛哭流涕地视为亲子?!这比当阳桥上被迫啼哭示警更让他感到难堪!他试图挣扎,试图用眼神表达帝王的威严和抗拒!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这具婴儿身体本能的反应——或许是被搂得太紧感到不适,或许是那滚烫的泪水刺激了皮肤,襁褓中的婴儿(李世民)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发出了一声微弱而带着明显不满的哼唧声。

但这微不足道的反应,在刘备和周围众人看来,却是婴儿对父亲怀抱的回应!

“活了!少主真的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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