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星陨如雨·舌战九卿(2/2)

谯周浑身剧颤,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刘禅,嘴唇哆嗦着:“陛…陛下!此…此一时彼一时!周室代商,乃顺天应人!今魏承汉祚,亦是……”

“魏承汉祚?”刘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与穿透一切的锋锐,如同利剑出鞘!“好一个‘承’!那曹丕!篡汉自立,鸩杀汉后!屠戮汉室忠良!此等无君无父、不忠不义、弑君篡国的逆贼!其所据之‘祚’,是忠义之祚?还是豺狼窃取的腥膻之巢?!!”

轰——!

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开!刘禅这赤裸裸的、毫不留情的揭露,如同剥皮抽筋,将曹魏政权最肮脏的底裤彻底撕开!荆州派官员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连一些益州派官员也面露震惊!

谯周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猪肝般的酱紫,呼吸急促,指着刘禅:“陛下!慎言!此乃…此乃朝代更迭!天道循环!汉室气数已尽……”

“汉室气数已尽?!”刘禅的声音陡然转为冰寒,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森然威严!他猛地抬起一只小手,直指堂外阴沉的天空,也指向那看不见的北方:“那我父皇!昭烈皇帝!承高祖血脉,继光武遗志!于汉室倾颓、神器蒙尘之际!提三尺剑,聚天下忠义!于这益州之地,重立炎汉旌旗!昭告天下,汉室未绝!此等壮举,难道不是煌煌天命?!不是人心所向?!不是对那篡国逆贼最响亮的耳光?!!”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小小的身躯里仿佛爆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力量!怀中的戒渊剑嗡嗡作响,剑鞘上暗沉的血迹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昨夜陨落的星辰!那贯日的太白!在你眼中,是蜀汉的丧钟!焉知不是上天为那鸩杀国母、屠戮忠良的曹丕逆贼敲响的催命符?!为那些枉死在邺城屠刀下的汉室英魂点燃的招魂之灯?!”

整个正堂死寂得落针可闻!只有刘禅清亮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在回荡,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灵!诸葛亮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他紧紧盯着那个站在堂中、如同发光体般的小小身影,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这个孩童…这言辞,这气势,这洞穿人心的锋芒…绝非寻常!昨夜星象…莫非真应在此子身上?!一个荒诞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第一次清晰地掠过诸葛亮的心头。

谯周被这连珠炮般的质问和那孩童眼中冰冷锐利的光芒逼得连连后退,身体抖如筛糠,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下,嘶声道:“陛下…陛下年幼!被…被奸佞蒙蔽!受妖人……”

“朕年幼?”刘禅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虽小,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稚嫩的嗓音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力量,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正堂:“但朕知道!朕的父皇!为光复汉室,半生戎马,颠沛流离,至死不忘‘讨贼’二字!此志,难道不是比星辰更璀璨的天命?!”

“朕的赵叔!”他怀中的戒渊剑猛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嗡鸣!仿佛赵云不屈的英魂在回应!“为护朕与父皇,单枪匹马,血染征袍,于万军之中七进七出!白马银枪,忠魂永镇山河!此等忠义,难道不是比金石更坚固的天命?!”

“朕的相父!”他猛地转身,清澈的目光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射向主位上那震惊莫名的诸葛亮!“受先帝托孤之重,夙兴夜寐,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等丹心,此等气节,难道不是煌煌如日月、足以令鬼神泣涕的天命?!!”

“而你!”刘禅霍然转回身,小小的手指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指脸色灰败、摇摇欲坠的谯周,声音陡然转为九幽寒冰,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杀意与帝王的终极审判:

“食汉禄!为汉臣!身受国恩!不思精忠报国,反在此妖言惑众,动摇军心!鼓吹降贼!玷污忠魂!践踏英烈!谯周!你口口声声的天命——”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的话语如同惊雷般砸向谯周,也砸向堂中所有心思浮动者:

“究竟是天命?!还是你贪生怕死、卖主求荣、数典忘祖的——遮羞布?!!”

“噗——!”

谯周如遭万钧重击,浑身剧烈痉挛,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鲜红的血雾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他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中的《天命归魏表》帛书飘然落地,沾染上他自己喷出的、滚烫的鲜血!

“轰——!”

整个丞相府正堂,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椅子翻倒声混杂一片!几个离得近的益州派官员手忙脚乱地去扶谯周,却被那满口的鲜血骇得连连后退!荆州派官员则个个激动得面色潮红,看向刘禅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刘禅小小的身体依旧挺得笔直,站在堂中,站在那喷溅的血迹旁,站在无数道震惊、敬畏、恐惧的目光聚焦之下。他怀中的戒渊剑依旧在低鸣,剑鞘上的血迹仿佛与地上谯周喷出的鲜血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他急促地喘息着,小脸因激动和爆发而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眼神却依旧冰冷而锐利,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浴血厮杀、初露锋芒的幼龙!

诸葛亮猛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玄端礼服上的日月星辰纹路剧烈起伏!他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堂中那个小小的身影,震惊、审视、疑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他眼中疯狂交织!昨夜星象…刘禅的爆发…谯周的呕血…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这个孩童…他究竟是谁?! 那个荒诞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再也无法驱散。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扫过一片混乱的堂下,最终落在那份染血的《天命归魏表》上。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多了一种冰封千里的肃杀,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喧哗:

“将谯周带下去!着太医令全力救治!务必保住性命!”

“此獠妖言惑众,诽谤君父,动摇国本,罪在不赦!着削去一切功名,禁锢府中,严加看管!非死不得出!”

“其所着《仇国论》及此《天命归魏表》,连同一切抄本、私论,列为禁书!即日起,凡有私藏、誊写、传播者,一经查实——”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堂下所有益州派官员,“以通敌叛国论处!诛三族!”

最后三个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尤其是那些眼神闪烁的益州派官员,瞬间面无人色,冷汗涔涔而下!

冰冷的命令带着血腥气,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朝堂风暴画上了暂时的句号。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控制地,再次聚焦回那个站在堂中、怀抱染血长剑、刚刚以惊天之语和帝王之威震慑全场、甚至引动天象疑云的幼主身上。

权力的风暴眼中,那颗曾被阴影笼罩的星辰,在相父那震惊而深邃的目光注视下,第一次,爆发出了令天地失色的、属于自己的、冰冷而璀璨的寒芒。戒渊剑的低鸣,如同龙吟,在寂静下来的正堂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