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西线铁壁(1/2)

陇西的秋色,总带着一股肃杀的金铁之气。连绵的黄土山塬在日渐凛冽的寒风中褪去了最后一丝绿意,露出干枯而坚硬的脊梁。浑浊的洮河水声也变得沉闷,仿佛预感到即将泼洒入河的鲜血。

镇北将军王平,立于祁山堡高大的望楼之上,如同一尊与山岩融为一体的石像。他身形不算魁梧,甚至有些矮壮,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山岳难移的沉稳气度。他布满老茧和冻疮疤痕的手,按在冰凉的垛墙上,目光如隼,投向北方那一片被尘土和肃杀之气笼罩的天地。

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如同酝酿着风暴的乌云。那是魏国安西将军邓艾的主力,正沿着洮河谷地,缓缓铺陈开来。旌旗如林,在秋风中猎作响,枪戟的反光刺破烟尘,形成一片移动的、危险的金属森林。即便相隔甚远,那沉闷如雷的战鼓声,以及成千上万双脚掌踏地带来的震动,已经隐隐传来,敲击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王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邓艾,果然来了,而且来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几分。

“将军,魏军先锋已至堡前十里,正在扎营。看旗号,是邓艾本部。”副将句安快步登上望楼,低声禀报。他年轻气盛,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但也深知邓艾的厉害,语气中不免带着紧张。

王平微微颔首,没有回头,只是问道:“各营垒烽燧,可都查验过了?弩机、滚木、擂石、火油,可都齐备?”

“回将军,均已反复查验,万无一失!将士们憋了三年,就等着魏狗送上门来呢!”句安答道,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提高。

“嗯。”王平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告诉将士们,沉住气。邓艾不是来送死的,他是来啃骨头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崩掉满口牙。”

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句安躁动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魏军的行动果然如王平所料。邓艾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这位以持重和善于营垒着称的老将,首先做的,便是在祁山堡外围,依托地势,开始构筑一座座坚固的营寨。壕沟被挖掘出来,栅栏被树立起来,了望塔一座接一座地拔地而起。魏军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并不急于扑向猎物,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布下罗网,压缩猎物的活动空间。

偶尔,会有小股的魏军骑兵靠近堡寨,进行试探性的挑衅,或是试图窥探防御虚实。但王平军令极严,守军只是以强弩远远驱散,绝不出堡追击。整个祁山堡防线,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任由魏军在堡外如何喧嚣,自岿然不动。

这种沉默,反而让一些魏军将领产生了误判。

第四日,魏军大营辕门洞开,一员身材魁梧、手持长刀的魏将,率领约三千步卒,列阵于祁山堡正门之外。那魏将策马来到弩箭射程边缘,扬刀大喝:

“堡上蜀奴听着!我乃大魏讨蜀校尉王贲!尔等缩首如龟,可敢出堡,与你家王爷爷决一死战?!”

叫骂声粗鄙而响亮,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堡上一些年轻气盛的汉军士卒面露愤慨,紧握兵刃的手指关节发白,目光纷纷投向望楼上的王平。

句安更是按捺不住,抱拳请命:“将军!末将愿率一军出堡,斩此狂徒首级,挫敌锐气!”

王平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邓艾那井然有序的中军大营上,看都没看堡下叫嚣的王贲一眼,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匹夫之勇,无益大局。邓艾正盼着我们出去。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将令,妄言出战者,军法从事!”

他的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堡上的汉军虽然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只得强压怒火,冷冷地看着堡下魏军叫骂。

那王贲见汉军毫无反应,骂得更是起劲,言语愈发不堪入耳。他甚至令士卒脱下衣甲,做出各种羞辱性的动作,试图激怒守军。

整整一个上午,魏军的叫骂声未曾停歇。直到日头偏西,王贲见堡上依旧毫无动静,仿佛自己一番表演全然落在了空处,自己也觉得无趣,又恐久留生变,这才悻悻然引兵退去,只留下堡外一片被踩踏得乱七八糟的土地。

当晚,王平召集众将于祁山堡内议事。

“将军,今日为何不让末将出战?若能阵斩敌将,必能大涨我军士气!”句安依旧有些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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