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南中烽起·荐将惊雷(1/2)

丞相府正堂那场由谯周呕血收场的风暴余威尚在,成都上空铅灰色的阴云仿佛也沾染了血腥气,沉甸甸地压着整座城池。肃杀并未因一人倒下而消散,反而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在宫阙府衙的每一块砖石上,渗入人心。益州本土派官员如同惊弓之鸟,行色匆匆,目光躲闪,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谯周府邸被虎贲严密围困,如同死地,无声地昭示着“天命”之争的惨烈结局。然而,这压抑的死寂之下,暗流涌动,一种新的、更加致命的危机,正从西南的崇山峻岭中悄然逼近。

刘禅抱着那柄染血的戒渊剑,坐在昭阳殿偏殿的窗边。小小的身影映在冰冷的琉璃窗格上,显得有些孤寂。他微微垂着眼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暗沉的血迹——既有赵云的忠血,也有昨日谯周喷溅上的刺目鲜红。李世民庞大的记忆在无声翻涌,玄武门后朝堂的肃杀清洗,与眼前蜀汉这因“天命”论而紧绷到极致的局面何其相似。谯周的倒下,看似肃清了投降派的气焰,却也如同一根引信,点燃了益州本土派压抑的不满与恐慌,更可能刺激某些蛰伏的野心家铤而走险。

殿内熏炉燃着安神的苏合香,却驱不散那股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铁锈味。诸葛亮承诺的《军政纪要》依旧杳无音信,朔望听政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仪式。权力被隔绝在高墙之外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时刻侵蚀着刘禅(李世民)的神经。他需要突破口,需要一根能探入丞相府权力核心的触手,更需要……培植自己的力量。

“陛下。” 一个略显尖细、却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是黄皓。他弓着身子,脚步轻得像猫,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谄媚与惊惶的神色,“丞相…丞相求见。已在殿外候着了。”

刘禅抱着剑的手微微一紧。诸葛亮主动入宫?在这个非朔望的日子?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迅速收敛心神,将戒渊剑置于膝上,沉声道:“宣。”

殿门推开,诸葛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未穿着那身威严的十二章玄端,只着一身深青色的常服,然而那沉重的威压感却丝毫未减。他步履沉稳,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阴霾,额角玄锦覆盖下的伤口轮廓似乎也透出隐隐的疲惫。他手中紧握着一卷带有火漆封印的紧急军报,那鲜红的火漆如同凝固的血块,刺目惊心。

“相父。”刘禅起身,目光扫过那卷军报,心中警铃大作。

诸葛亮并未多礼,径直走到殿中,将手中军报双手呈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陛下,南中八百里加急!益州郡太守正昂,为叛贼雍闿所杀!牂牁郡太守朱褒、越嶲郡夷王高定,同时举兵响应!叛军已连下十余城,切断南中与成都通路,扬言…扬言要割据南疆,投靠东吴!”

如同平地惊雷!刘禅的小脸瞬间煞白!虽然早知南中不稳,但如此大规模、多郡联动的叛乱爆发,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一把抓过军报,展开的手竟有些微颤。上面字迹潦草,墨迹被雨水晕染开,却依旧能感受到书写者极度的恐惧与绝望:

“…雍闿勾结南蛮孟获,聚众数万!朱褒引僚人作乱,焚掠州县!高定驱使叟兵,凶悍异常!…正昂太守力战殉国,首级悬于城楼…叛军裹挟流民,势如破竹…粮道断绝,永昌郡危在旦夕…恳请朝廷速发天兵!迟则…迟则南疆尽失矣!” 字里行间,弥漫着血腥与倾覆的绝望。

刘禅猛地合上军报,冰冷的纸张硌着掌心。南中!蜀汉的大后方!重要的兵源、财源、粮源以及通往身毒(今印度)的西南丝绸之路枢纽!一旦彻底丢失,不仅国力腰斩,更将陷入南北受敌的绝境!谯周的“天命”妖言余音未了,南中的烽火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刚刚开府、试图稳定局面的诸葛亮脸上!这叛乱背后,是否就有益州本土豪强对谯周下场的报复?或是东吴、甚至曹魏的黑手?

“雍闿…朱褒…高定…”刘禅低声念着这几个名字,清澈的眼眸中寒光闪烁,李世民对边疆叛乱的记忆与处置经验瞬间翻涌,“孟获也参与其中?”

“是。”诸葛亮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疲惫,“斥候拼死传回的最后消息,雍闿已与南蛮孟获结盟。孟获在南中诸蛮中威望极高,其部族悍勇,擅用毒箭、藤甲,更驱象为兵,极难对付。此獠不除,南中难安!” 他顿了顿,眉宇间的凝重几乎化为实质,“更棘手的是,叛军打出了‘汉官暴虐,蛮人自治’的旗号,煽动性极强。南中汉夷杂处,若民心尽失,则剿抚皆难!”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直视刘禅:“陛下!南中乃国之根本,不容有失!叛贼势大,且占据地利,寻常将领恐难当此任!”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臣,请旨亲征南中!不荡平叛逆,绝不还朝!”

亲征!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禅心上!也砸碎了殿内短暂的死寂!

黄皓在一旁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差点瘫软下去。

刘禅抱着戒渊剑的小手猛然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李世民灵魂深处瞬间警铃大作!诸葛亮亲征?!这绝不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南中之战的凶险与漫长!历史上诸葛亮用了近三年时间,七擒七纵,才勉强平定!这期间,成都空虚,朝堂由蒋琬、费祎等人留守,看似稳定,实则暗流汹涌!益州本土派因谯周之事本就心怀怨怼,若诸葛亮远离中枢,他们岂能安分?东吴孙权狼子野心,荆州之痛未远,若闻诸葛亮南征,成都空虚,岂会放过这千载良机?曹魏虽远,但司马懿虎视眈眈,若趁机在汉中、陇西方向施压……蜀汉这艘本就千疮百孔的大船,主心骨一旦离开,顷刻间便有倾覆之危!

而且…刘禅的目光落在诸葛亮眉宇间那难以掩饰的疲惫和额角隐隐透出的伤痕轮廓上。白帝托孤以来,这位相父夙兴夜寐,事必躬亲,心力损耗何其巨大!南中瘴疠横行,山高路险,叛军凶悍狡诈,此去凶险万分!若诸葛亮有失……蜀汉的天,就真的塌了!

“相父!”刘禅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急切,第一次在诸葛亮面前流露出如此强烈的不安,“不可!万万不可亲征!”

诸葛亮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更深沉的忧虑:“陛下!南中乃心腹大患!非臣亲往,恐难震慑宵小,速定大局!朝中诸事,臣已安排蒋琬、费祎……”

“相父!”刘禅猛地打断他,抱着剑从座椅上站起,小小的身影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相父乃国之柱石!身系社稷安危!南中瘴疠之地,叛贼凶顽,岂能让相父以身犯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清澈的目光直视诸葛亮深邃的眼眸,话语中带上了刻骨的担忧与坚决,“父皇临终托付,要相父辅佐朕,安定社稷!若相父有丝毫差池,朕…朕如何向父皇交代?这蜀汉江山,又将托付何人?!”

这番话,情真意切,将“国本”与“先帝托付”抬到了最高处。诸葛亮眼中锐利的锋芒微微软化,但那份忧虑与决心并未动摇:“陛下关爱之心,臣感激涕零。然南中糜烂,若任其坐大,则永昌失,粮道绝,蛮兵叩关,届时内外交困,悔之晚矣!臣岂能因惜身而误国?”

“相父!”刘禅知道仅凭情感无法说服这头倔强的擎天巨柱,他必须拿出替代方案!他抱着剑,向前一步,小脸因高速运转的思绪而显得异常严肃,“非是朕阻挠相父为国分忧!实乃相父身系全局,不容有失!南中叛乱,固然凶险,但未必要相父亲涉险地!” 他目光炯炯,脑海中飞速筛选着可用之人,“平叛之道,首在识人!需一熟悉南中地理民情、威望素着、且能调和汉夷之将!以王师之威临之,辅以攻心之策,分化瓦解,未必不能速定!”

诸葛亮目光微凝,审视着刘禅:“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他并不认为刘禅能提出什么切实可行的人选,这更像是孩童在情急之下的强辩。

刘禅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目光迎向诸葛亮审视的眼神,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他深思熟虑的名字:

“朕荐一人——李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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