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秭归烽火·血淬稚瞳(2/2)
“咻咻咻——!!!”
一阵极其尖锐、不同于普通箭矢的破空厉啸,骤然从城头响起!声音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
刘禅猛地抬头!
只见在秭归城中央一处不起眼的角楼后方,数十架结构精巧、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强弩被悄悄推了出来!弩臂粗壮,弩矢更是长达数尺,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它们的目标,并非城下蚁附攻城的士兵,而是——那几架正在疯狂撞击城门的冲车,以及冲车周围密集的蜀军士兵!
“是床弩!小心——!” 城下经验丰富的老兵发出了凄厉的警告!但已经晚了!
“噗噗噗噗——!!!”
如同死神的叹息!
数十支粗如儿臂、带着恐怖动能的巨弩矢,如同来自地狱的投枪,撕裂空气,狠狠地攒射而下!
“轰隆!咔嚓!”
一架巨大的冲车首当其冲!粗壮的撞木被一支巨弩矢直接贯穿、撕裂!木屑如同爆炸般四溅!整个冲车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解体!推车的士兵被飞溅的巨大木块和断裂的绳索横扫,瞬间死伤一片!惨叫声惊天动地!
其他巨弩矢则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犁过冲车周围密集的人群!坚硬的铁甲在如此恐怖的动能面前如同纸糊!人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般爆裂开来!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片四处飞溅!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将地面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这突如其来的、精准而冷酷的打击,瞬间打懵了攻城的蜀军!刚刚因城门即将被破而高涨的士气,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攻势为之一滞!连远处正在缺口处血战的张飞亲兵营,都似乎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慑,攻势缓了一瞬!
机会!
刘禅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脑海!李世民灵魂深处的军事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生理的恐惧和不适,发出了最强烈的指令!
“赵将军!” 刘禅猛地抓住赵云的臂甲,声音因为急切而尖利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指向那处刚刚发射完巨弩、弩手正在紧张绞弦上箭的角楼方向:
“快!传令!调我军所有蹶张强弩(需用脚踏拉弦的重弩)!集中攒射!目标——城头角楼后弩阵!快!趁他们上弦间隙!给我射垮它!”
他的指令清晰、准确、狠辣!直指敌军远程火力的核心!这绝非一个从未接触过实战的孩童能做出的判断!
赵云浑身剧震!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脸色苍白、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冷酷的锐利光芒的刘禅!那眼神,像极了…像极了沙场宿将在生死瞬间捕捉战机的眼神!这…这怎么可能?!
“诺!” 巨大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瞬,赵云身为宿将的本能立刻压倒了疑虑!他毫不犹豫,猛地转身,对着桅杆上负责旗语的亲兵,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传令!所有蹶张弩!目标——城西角楼后!三矢连发!急速射——!!!”
旗语兵虽然同样震惊,但动作丝毫不慢!代表强弩集火的特殊旗语瞬间在斗舰主桅上升起!同时,尖锐急促的金钲声也疯狂敲响!
命令如同涟漪般迅速传递!
后方负责火力压制的蜀军船队和岸上弩阵中,那些需要三四人操作、威力巨大的蹶张强弩,在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吼声中,迅速调整了方向!粗大的弩臂被绞盘吱嘎嘎地拉开,闪烁着寒光的重箭被装上箭槽!
“放——!!!”
“嗡——!!!”
一阵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弓弦震动声响起!比城头床弩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箭雨,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瞬间覆盖了秭归城西角楼后那片区域!
“咄咄咄咄——!!!”
“轰!咔嚓!”
“啊——!”
粗大的弩矢如同冰雹般狠狠砸下!角楼脆弱的木质结构瞬间被洞穿、撕裂!瓦片纷飞!躲在后面操作床弩的东吴弩手,连同他们的杀人利器,在这毁灭性的打击下,如同纸片般被撕碎、洞穿、掩埋!惨叫声被淹没在木石崩裂的巨响中!仅仅一轮齐射,那处致命的远程火力点,连同里面的数十名精锐弩手,便被彻底摧毁!化作一片冒着青烟的废墟!
城下攻城的蜀军压力骤减!缺口处的张飞亲兵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瞬间重新点燃!攻势再次变得凶猛狂暴!
刘禅微微松了一口气,靠在船舷上,小小的身体因为刚才的爆发和精神高度集中而微微颤抖,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望着那片被蹶张弩摧毁的废墟,眼中没有兴奋,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了然。
“不是蜀弩…” 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近在咫尺的赵云才能勉强捕捉,“是魏制三弓床弩…孙权…果然和曹丕…”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一切——奔腾的江水,燃烧的城池,厮杀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扭曲!身体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他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殿下!” 赵云眼疾手快,一把将刘禅瘫软的身体牢牢抱住!入手处,那小小的身体冰冷而轻飘,仿佛一片羽毛。赵云低头,看着怀中再次昏迷过去、脸色惨白如纸的太子,那紧锁的眉头和唇边一丝未干的血迹,如同最沉重的烙印,狠狠烫在他的心头。
城下,震天的喊杀声依旧如潮水般汹涌。张飞那狂暴的身影,已经率先冲进了被撞开的城门,丈八蛇矛挥舞,带起一片血雨腥风!秭归城,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终于被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但赵云抱着昏迷的刘禅,站在喧嚣震天的船头,心中却掀起了比这长江怒涛更加汹涌的惊骇狂澜。刚才那一瞬间,殿下眼中迸发出的、属于铁血统帅的光芒,那精准冷酷到令人心悸的战场指令…还有那句无意识的低语…
“魏制三弓床弩”…
殿下…他如何认得?如何知晓?!
那眼神…那气度…
一个冰冷而巨大的疑团,如同江底升起的巨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狰狞地,浮现在赵云这位忠诚宿将的心头。他抱着刘禅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抓住什么,又仿佛在恐惧着什么。夜色,正从东方的天际,悄然弥漫开来,将血色的秭归和奔腾的长江,一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