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幼主立威·裂帛惊雷(1/2)
“父王!儿臣以为——不可 伐吴!”
一个声音,清越,冰冷,带着一种穿透金石的力量,骤然撕裂了暖阁内粘稠的死寂!
如同惊雷炸响于无声处!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然扭动,瞬间聚焦!
只见侧门处,刘禅竟去而复返!
他并未被赵云抱在怀中,而是在两名羽林卫的搀扶下,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站立着!那件素色的锦袍裹着他单薄的身躯,显得愈发宽大。脸色苍白如雪,额角布带下隐隐渗出血迹,身体因虚弱而微微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然而,他站住了!
他挣脱了羽林卫的搀扶,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独自一人,踏入了这风暴漩涡的中心!他的脚步踏过冰冷金砖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踏过那散落着蟠龙玉佩碎片的尘埃,踏过群臣绝望而惊愕的目光,径直走向那御榻前燃烧着疯狂与垂死火焰的刘备!
他的目光,不再是方才昏迷前的痛苦崩溃,也不再是力挽狂澜时的沉静威严,而是一种混杂着孩童对父亲的孺慕、对至亲陨落的巨大悲恸,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如同万年寒冰般冰冷坚硬的——抗争!这目光如同实质,刺破了暖阁内弥漫的绝望,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凛!
“阿斗…你…” 刘备浑浊带血的眼睛被这突然闯入的身影吸引,那疯狂燃烧的火焰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枯槁的手指依旧指着南方,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刘禅在御榻前五步处停下。他需要仰视才能看到半坐着的父皇。这个角度,让他更清晰地看到刘备脸上那被仇恨扭曲的狰狞,那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灰败。一股巨大的悲恸瞬间攫住了他,喉咙哽咽,几乎无法呼吸。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牵动着身体的伤痛,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他强行压下,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那单薄却如同青竹般不肯折弯的脊梁!
他无视了周围死寂的目光,无视了御榻前那令人窒息的疯狂威压与死亡气息,用一种清晰、稳定、却蕴含着裂帛般力量的声音,朗声说道:
“父王!儿臣深知二叔血仇,不共戴天!荆州失地,乃我大汉奇耻!此恨此仇,倾尽三江四海之水,亦难洗刷!”
他先肯定了仇恨的真实与巨大,声音中带着深切的悲怆,让处于疯狂边缘的刘备无法立刻发作。群臣中,张飞和他身后的几名旧部将领眼中闪过一丝认同和痛楚。
紧接着,刘禅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犀利:
“然!国仇家恨,孰轻孰重?孰急孰缓?父王乃大汉天子!肩负光复社稷、还于旧都之天命!岂能因私仇而废国事?!岂能因意气之争,而置江山社稷于万劫不复之地?!”
“轰——!”
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暖阁内瞬间骚动起来!益州派的王谋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而张飞和他身后的将领则勃然色变!
刘禅的声音如同惊涛拍岸,毫不停歇,直指核心:
“今曹魏篡汉,窃据中原,虎视眈眈,乃国贼之首!此贼不除,汉室难兴!此贼不灭,天下难安!此乃心腹大患,社稷存亡之所系!”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张飞脸上,带着一种孩童不该有的沉重与锐利:
“反观东吴孙权,虽背信弃义,袭我荆州,杀我大将,其行可诛!然其地不过江东六郡,兵不过十万,将不过吕蒙、陆逊,终为疥癣之疾!若父王舍北面之国贼不顾,而兴倾国之兵讨伐东吴!此非但弃本逐末,更乃自毁长城!将使我大汉彻底陷入两面受敌、腹背皆寒之绝境!届时,国贼在背,疥癣在侧,我大汉…危如累卵!”
“疥癣之疾?!” 张飞再也按捺不住,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踏前一步,狂暴的气势如同实质般压向刘禅,“黄口小儿!安敢如此轻慢你二叔的血仇!轻慢我荆州将士的性命!那孙权狗贼是疥癣?那吕蒙匹夫是疥癣?!放屁!老子这就去拧下他们的狗头!” 他身后的几名悍将也怒目圆睁,手按刀柄,空气瞬间充满了火药味!
“翼德!” 诸葛亮冰冷的声音响起,羽扇虽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却瞬间笼罩张飞,让他狂暴的气势为之一滞。诸葛亮的目光落在刘禅身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澜。
刘禅面对张飞那如同洪荒巨兽般的狂暴威压,小小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但他一步未退!那双清澈的眸子迎向张飞血红的眼睛,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坚定。
“三叔!” 刘禅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清脆,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阿斗岂敢轻慢二叔血仇!二叔忠义千秋,阿斗恨不能手刃仇敌!然,匹夫之勇,报私仇易;帝王之道,雪国耻难!今日若逞一时之快,挥师东向,则正中国贼下怀! 三叔可曾想过,那虎视眈眈于汉水之北的曹仁十万大军?!”
“曹仁?” 张飞一愣,狂暴的气势微微一凝。
刘禅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声音如同连珠箭发,直刺要害:
“父王!三叔!诸位臣工!荆州新失,精锐尽丧!东吴挟大胜之威,以逸待劳!我军元气大伤,民心不稳,粮秣匮乏!此乃其一!”
“曹魏大将军曹仁,拥兵十万,虎踞宛城、襄阳!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今闻我荆州剧变,父王病重,蜀中动荡,其必秣马厉兵,虎视汉中!只待我大军一动,伐吴事起,其便挥师南下,直取我汉中门户!汉中若失,蜀中平原无险可守,则我大汉根基动摇,社稷危殆!此乃其二!”
“更有甚者!” 刘禅的声音陡然拔至最高,如同裂帛穿云,“孙权奸诈,献首级非为请罪,实为嫁祸激怒,乱我国心!其更已遣心腹重臣张温为密使,携重礼北上洛阳!其意何为?乃欲趁我蜀中动荡,与曹丕媾和,共谋瓜分我大汉疆土!此乃其三!”
“瓜分?!”
“孙曹勾结?!”
暖阁内瞬间炸开了锅!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的争执!王谋等益州派面如土色,连张飞和他身后的将领也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如果刘禅所言为真…那伐吴,无异于自投罗网,将整个国家送入虎口!
“你…你这竖子!安敢在此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充满了色厉内荏的惊恐。正是益州名士、太常卿杜琼!他身为谯周一党,向来鼓吹天命在魏,主张休养生息甚至归附。此刻被刘禅点破孙曹可能的勾结,更是恐慌,本能地跳出来呵斥,“此等军国机密,你一个深宫孺子,从何得知?分明是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杜琼的指责如同点燃了导火索,几个依附于他的益州派官员也纷纷鼓噪:
“太子殿下!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岂可妄加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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