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探古城（1/2）

子时三刻，月悬中天。

白日里炙热的沙海，此刻已被刺骨的寒意笼罩。营地里，除了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便只剩下守夜士兵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远处沙狼凄厉的嗥叫。

连续奔波和战斗带来的疲惫，让大多数人很快沉入梦乡，尽管这梦可能并不安稳，充斥着刀光剑影与死亡的阴影。

李不言没有睡。

他盘膝坐在沙地上，面对远处那座在星空下呈现出巨大黑色剪影的古城，如同一尊入定的石佛。体内的《寂灭刀诀》心法自行缓缓运转，与这片天地间弥漫的万古寂灭之意交融、共鸣。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楼兰古城，这座被时光遗弃的死亡之城，它所散发出的意境，远非沙漠本身的荒芜可比。那是一种文明终结、生命尽绝后沉淀下来的永恒死寂，带着历史的沉重与岁月的沧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中那柄由碎片初步融合的刀，正发出微不可查的轻颤，刀身内蕴的苍茫气息愈发活跃，仿佛游子归乡般激动。刀身上的那些古老纹路，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中，隐隐流转着暗金色的微光。

这不是错觉。楼兰古城，与寂灭刀之间，必定存在着极深的渊源。

同时，他强大的灵觉也捕捉到，古城深处，有几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正在苏醒、移动。那不是人类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非人。其中一股气息，阴冷而粘稠，如同潜藏在深渊中的毒蛇；另一股则狂暴而混乱，充满了毁灭的欲望；而最深处的那一股，甚至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悸——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界限的、纯粹的。

你也感觉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断了李不言的沉思。

苏芸冉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她似乎也睡不着，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思，白皙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显憔悴。

李不言没有睁眼，只是微微颔首。

苏芸冉望着远处那座如同沉睡巨兽般的古城，低声道：我家族的古籍记载，楼兰并非单纯因水源枯竭而亡。而是在某个满月之夜，遭遇了无法理解的大寂灭，一夜之间，生机尽绝，化为鬼城。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座古城的沉睡：据说......城中心的神庙下，镇压着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历代幽冥教的守护者，都严禁教众踏足此地。

大寂灭？李不言心中一动。这与寂灭刀的意境，何其相似？是巧合，还是必然？

那些杀手，还有之前操控干尸的人，李不言忽然问道，依旧闭着双眼，与你所说的，或者与你身上的东西，有关吗？他指的是幽冥令和那块碎片。

苏芸冉沉默了片刻，轻轻拉下了面纱，露出那张绝美却带着憔悴的容颜。月光下，她的肌肤显得有些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幽冥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她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有人想维持现状，将那个秘密永远封存；有人却想打开禁忌，释放古老的力量，重振幽冥教往日的辉煌......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身上的幽冥令，是开启某个地方的钥匙之一。而那块碎片，她摸了摸袖子，似乎也是关键。想杀我的人，可能来自教内，也可能......是其他窥视这股力量的存在。楼兰，就是一切的焦点。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透露自己的处境和秘密。或许是到了楼兰，或许是连日来的生死与共，让她对李不言多了几分信任。

你呢？苏芸冉转过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李不言，你寻找寂灭刀碎片，真的只是为了武道吗？

李不言终于睁开眼，目光深邃如夜空。刀是手段，不是目的。他答非所问，但语气中的坚定毋庸置疑。我要找的答案，或许也在这座城里。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消化着得到的信息。夜风吹拂，带来远处古城中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仿佛无数亡魂在诉说着千年前的悲剧。

就在这时，李不言耳朵微动，目光锐利地扫向营地另一侧——赵老三的帐篷。

帐篷的帘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一道极其轻微的气息，如同鬼魅般溜出了营地，悄无声息地向着古城方向潜行而去！

是赵老三！他果然按捺不住，要夜探古城！

李不言与苏芸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这个赵老三，目的绝不单纯。

我去看看。李不言低声道。他需要知道赵老三的真正目的，也需要提前探查古城的情况。

小心。苏芸冉轻声嘱咐，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李不言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了夜色之中，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他的轻功极高，加之寂灭刀意对自身气息的完美收敛，即使以赵老三的修为，也丝毫没有察觉。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青烟，迅速掠过沙地，靠近了楼兰古城那坍塌的城墙缺口。

踏入古城的瞬间，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一种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沙漠的干燥寒冷截然不同。这里的风也变得扭曲而诡异，穿过残破的建筑和空荡的街道，发出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呓语的声响。

月光在这里似乎也变得黯淡，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阻隔，只能勉强照亮前路。破碎的房屋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口，街道上堆积着厚厚的沙土和碎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那是时光和死亡混合的味道。

赵老三显然有明确的目标，他对复杂的地形似乎颇为熟悉，七拐八绕，径直朝着古城中心的方向而去。他的身法很快，动作谨慎，显示出丰富的夜行经验。偶尔，他会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个罗盘状的东西，对着月光和周围的建筑比划着，似乎在确认方位。

李不言远远缀着，灵觉提升到极致，不仅锁定着赵老三，也警惕着周围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危险。他能感觉到，那些苏醒的古老气息，就在不远处徘徊。

古城的建筑风格颇为奇特，虽然大多已经坍塌，但仍能看出昔日的辉煌。高大的石柱上雕刻着奇异的图腾，有些是盘绕的蛇形，有些则是从未见过的诡异生物。墙壁上的壁画虽然已经斑驳脱落，但依稀可见描绘着某种古老的祭祀场景：无数人跪拜在一个巨大的轮盘前，轮盘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越往古城中心走，那种阴冷的感觉就越发强烈。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黑雾，使得能见度进一步降低。

突然，前方的赵老三在一处相对完好的高大建筑废墟前停了下来。

那建筑似乎是一座神庙的遗址，虽然屋顶早已坍塌，但几根巨大的石柱和部分墙壁依然耸立，上面刻满了模糊的壁画和一种奇特的文字。神庙的入口处，两尊蛇首人身的石像虽然已经残破，但仍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赵老三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从怀中取出那个罗盘，对着月光和废墟比划着，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一根石柱后射出，直扑赵老三后心！那速度，远超之前的任何杀手！

赵老三反应极快，闻声辨位，军中战刀瞬间出鞘，反手一格！

火星四溅！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震得赵老三手臂发麻，踉跄后退数步！他惊骇地望去，袭击者并非人类，而是一具穿着古老铠甲、手持青铜长戈的......骷髅！那骷髅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鬼火，下颌骨开合，发出的怪响！

不死生物！楼兰古城的不死守卫！

而且，不止一具！四周的废墟阴影中，接二连三地走出了数十具这样的骷髅士兵！它们步伐僵硬，却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将赵老三团团围住！

赵老三脸色剧变，他没想到古城中竟然有这种东西！

隐藏在暗处的李不言也是目光一凝。这些骷髅士兵身上散发出的死寂之气，与寂灭刀意隐隐对抗，但又有所不同，更加混乱和暴戾。

就在骷髅士兵即将发起围攻的刹那，神庙废墟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嘶吼！

吼——！

那声音中充满了毁灭与疯狂，震得整个废墟都在微微颤抖！

一股远比骷髅士兵强大百倍的气息，猛然爆发！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赵老三和李不言的脸色同时大变！

这古城深处沉睡的东西，被惊动了！

骷髅士兵们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眼中的鬼火骤然炽盛，同时向赵老三发起了攻击！

数十柄青铜长戈带着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刺来，封死了赵老三所有退路！

赵老三怒吼一声，军中战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光闪烁间，已有数具骷髅被斩碎。但这些不死生物毫无惧意，前赴后继地涌上，它们的攻击简单而有效，完全是战场搏杀的风格，只是更加悍不畏死。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赵老三的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将靠近的骷髅连人带兵器劈碎。但骷髅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它们没有痛觉，不知疲倦，很快就将赵老三逼得险象环生。

一柄长戈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走了一片衣襟，幸好他闪避及时，否则必定开肠破肚。

另一具骷髅从背后偷袭，尖锐的戈尖直刺他的后心！

眼看就要得手，一道暗色刀光如同鬼魅般掠过！

咔嚓！

那具骷髅从头到脚被整齐地劈成两半，眼中的鬼火瞬间熄灭，散落成一堆枯骨。

李不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战场中，刀在他手中泛着幽冷的光泽。

木兄弟！赵老三又惊又喜。

李不言没有多言，手中长刀挥舞，每一刀都精准地斩碎一具骷髅。寂灭刀意对这些不死生物有着天然的克制，凡是被刀光触及的骷髅，都在瞬间失去所有活性，化为普通的枯骨。

有了李不言的加入，战局立刻扭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数十具骷髅士兵已经全部变成了地上的碎骨。

赵老三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多谢木兄弟出手相助！这些鬼东西，真是邪门！

李不言收刀而立，目光却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刚才那声嘶吼...

他的话还没说完，地面突然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远比之前强烈，整个神庙废墟都在摇晃，碎石和沙土从残破的墙壁上簌簌落下。

不好！快退！李不言脸色一变，拉着赵老三就要向外冲去。

但已经晚了！

神庙深处，那个嘶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在咫尺！伴随着嘶吼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轰隆！

神庙最深处的那面墙壁突然崩塌，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尘埃中缓缓站起！

那是一个高达三丈的巨人，全身覆盖着黑色的石质铠甲，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石斧。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从中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它的胸口位置，镶嵌着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轮盘，轮盘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守护者......赵老三的声音颤抖，古籍中记载的楼兰守护者！它竟然真的存在！

巨石守护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举起手中的石斧，向着两人猛然劈下！

石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尚未及体，那凌厉的劲风已经刮得人脸颊生疼！

李不言推开赵老三，刀迎风暴涨，暗色刀光化作一道长虹，硬生生挡住了这开山裂石的一击！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夜空中回荡，刀斧相交处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李不言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气血翻涌，连退七步才稳住身形。而那巨石守护者只是微微一晃，便再次举起了石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