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佛号镇邪（1/2）

鬼手与幽冥屏障碰撞的巨响，并非凡俗意义上的声音，更像是两种截然相反、性质迥异的天地法则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悍然对撼，引发的本源震荡！那声音仿佛九天惊雷混合着地狱裂开的呻吟，在这片被诅咒了千年的土地上轰然炸响！狂暴到极致的能量冲击波，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环形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如同毁灭的涟漪，毫无保留地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席卷！

气浪所过之处，空地边缘那些残存的、姿态狰狞扭曲的胡杨树，如同被无形的、来自远古巨神的脚掌碾过，连根拔起，瞬间化作漫天飞扬的、最细微的木屑粉尘！坚实的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三尺有余，露出下方那暗红色的、仿佛由无数代生灵鲜血反复浸透、沉淀、凝固而成的土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那几个离得稍近、来不及后退的黑袍人，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这毁灭性的能量乱流无情地卷入其中！他们身上那层赖以生存的阴冷护体邪气，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破碎、湮灭！他们的身体在狂暴的能量撕扯下，如同破败的布偶般被扭曲、拉长、最终“嘭”的一声，炸裂成漫天凄艳的血雾与破碎的黑色布片，死无全尸！

就连那座由未知黑色巨石垒砌、历经万载岁月而不毁、象征着邪恶源头的古老祭坛，也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垂死巨兽般的哀鸣，剧烈地摇晃起来！祭坛表面本就存在的、被李不言一刀劈出的巨大裂缝，如同活物触手般迅速蔓延、扩张，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咔嚓”碎裂声，大大小小的碎石如同被内部引爆般，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如同陨石雨般向四周激射！

首当其冲的苏芸冉，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高速移动的万丈山岳正面撞中！娇躯剧烈地颤抖，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与刺痛。她原本就已苍白如纸的绝美脸庞，瞬间涌上一股极不正常的、妖异的潮红，随即又迅速褪去，变得如同寺庙里供奉的金纸一般，黯淡无光，显然内腑受到了极其严重的震荡与损伤。她强忍着喉咙不断上涌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贝齿紧咬，几乎要将嘴唇咬破，但最终还是无法完全压制那翻腾的气血，“哇”的一声，又是一大口殷红刺目的鲜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她素白的衣襟和前襟上，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凄艳而悲壮。她以损耗生命本源的精血为引，强行催动幽冥令，硬抗那源自“泉主”、凝聚了此地千年积累的怨念与死气的含怒一击，已是元气大伤，甚至动摇了她修炼的根基。她身形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全靠手中那枚仿佛与她性命交修、此刻却也光芒黯淡的幽冥令支撑着身体，才没有立刻瘫软倒下。

前方，那面由幽冥令全部力量所化的、凝聚了她所有希望与决心的乌光屏障，在硬接了那遮天鬼手的毁灭性一击后，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黯淡下去，仿佛风中残烛！原本凝实如黑色晶石盾牌的形态也变得虚幻不定，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波动摇曳，表面布满了蛛网般密集、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哗啦”一声彻底崩碎，消散于无形。而那由无尽幽冥死气、怨灵碎片与惨白枯骨凝聚而成的庞大鬼手，同样被这股强大的、蕴含着幽冥法则秩序之力的反震之力，震得黑气涣散，形体模糊、扭曲了不少，带着一种不甘与暴怒的、无声的咆哮，暂时缩回了那道深不见底、散发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地缝之中，仿佛在积蓄着下一次更加恐怖的攻击。

然而，致命的危机并未因此解除！祭坛那巨大的裂缝之中，更加浓郁、更加狂暴、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怨气，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找到了宣泄口，如同黑色的死亡喷泉般汹涌而出！空气中回荡着那古老意志歇斯底里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疯狂与一种被亵渎后极致愤怒的无声咆哮！它被彻底激怒了！整个亡灵之泉区域积累的邪气仿佛都被这股怒意点燃，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毁灭前奏！

“叛徒！亵渎者！你们都要死！灵魂将永世禁锢，受亿万圣虫日夜啃噬，不得超生！”黑袍祭司目睹同伴瞬间惨死，化为血雾，又见象征信仰与力量的圣坛受损严重，状若癫狂，仅存的理智被无尽的怒火与恐惧彻底吞噬。他挥舞着光芒也因反噬而黯淡不少的白骨权杖，如同驱赶羊群般，指挥着残余的几名黑袍人和周围再次从阴影中、从地底缝隙里汇聚起来的、眼神更加疯狂赤红的怪虫，不顾一切地、如同扑火的飞蛾，扑向场中那个最核心的目标——正处于融合碎片、吸收那浩瀚如海的传承信息、周身气机澎湃却毫无防备能力的李不言！

苏芸冉强忍着灵魂与肉体的双重剧痛，眼神绝望而无力地看着那如同黑色死亡潮水般涌向李不言的敌人。她纤细的手指动了动，还想再次不顾一切地催动那几乎与她心神彻底相连、此刻却沉重如山的幽冥令，哪怕拼着当场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也要为他争取到那最后的一丝喘息之机。但体内传来的阵阵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感，与经脉中传来的、如同被寸寸撕裂般的痛楚，明确而残酷地告诉她，她已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甚至连维持站立都变得极为勉强，更遑论再次发动那需要耗费巨大心神与本源的力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仿佛连命运之神都已闭上眼睛的时刻——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平和，仿佛历经了无数劫难岁月沉淀，洗尽了所有铅华与烟火气，却又蕴含着难以形容的磅礴、浩然与慈悲意境的佛号，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晨曦，如同干旱沙漠中悄然渗出的甘泉，润物无声地弥漫开来；又似那深山古刹历经千年风霜的暮鼓晨钟，骤然敲响，振聋发聩，直指本心！这佛号并非来自林外，也非来自天空，而是源自……那口一直沉寂在一旁、浑浊不堪、散发着浓郁死气、被视为生命禁区的泉水潭深处！

声音并不洪亮，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力量，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嘶吼、碰撞、能量肆虐的刺耳杂音，甚至穿透了那古老意志疯狂而扭曲的咆哮，清晰无比地、直接回荡在在场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带着一种抚平躁动、净化污秽的奇异力量！

佛号声起，万象俱寂！仿佛连时间的长河都在这一瞬间为之停滞！

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扑向李不言的无数怪虫，如同被瞬间施了来自上古的定身咒法，诡异地僵直在半空之中，保持着前扑撕咬的可怖姿态，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它们复眼中原本疯狂闪烁、充满嗜血欲望的幽绿光芒，此刻被无尽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所彻底取代，光芒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遇到了天生的、位阶上的绝对克星。那些残余的黑袍人，前冲的诡异步伐也瞬间凝滞，他们身上缭绕的、作为力量源泉的阴冷邪气，在这至阳至正、慈悲宏大的佛光禅唱之力的照耀与洗涤之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残雪，发出“嗤嗤”的、仿佛被灼烧的声响，迅速消融、蒸发、净化！他们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发出了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的惨嚎。就连祭坛裂缝中汹涌而出的、如同实质的狂暴怨气，也为之一顿，那古老的意志发出了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与深深忌惮的咆哮！

至阳至正！慈悲宏大！净化一切邪祟！这是源自生命与法则本源层面的绝对克制！

在所有人（包括那些非人存在）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目光注视下，水潭中心，那浑浊不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泉水，开始向上剧烈地翻涌，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周身笼罩在淡淡的、却无比纯粹、仿佛由最纯粹的愿力与禅意凝聚而成的金色光晕之中的身影，缓缓自那污浊的潭底升起，姿态从容，仿佛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净世金莲，于此绝地、死地之中，悄然绽放，照亮了周围的黑暗与污秽。

那是一位老僧。他身上的袈裟早已破旧不堪，沾满了水渍、污泥与岁月的痕迹，颜色褪尽，几乎与潭底的淤泥融为一体。须眉皆白，长长的白眉垂至消瘦的脸颊，面容枯槁，瘦骨嶙峋，仿佛只剩下一层松弛的皮肤包裹着嶙峋的骨头，一阵微风吹来似乎就能将他这具形销骨立的躯壳吹散。然而，就是这样一具看似行将就木、随时会化作尘埃的躯壳，却拥有一双清澈得如同初生婴儿、又深邃如同浩瀚星海般的眼睛！那双眼眸中，没有丝毫浑浊与暮气，只有看透世事沧桑、洞悉因果轮回的无上智慧，以及对沉沦苦海众生那无尽包容的、真正的悲悯。

他手持一串乌黑发亮、仿佛被虔诚之心摩挲了千万遍、每一颗都圆润无比的乌木念珠。周身上下散发着的淡淡金色光晕，柔和而坚定，仿佛自成一方清净无垢的佛国净土，将潭水的污浊、邪气、死寂完全隔绝在外，不容丝毫亵渎。

老僧的目光平静如水，古井无波，缓缓扫过全场的一片狼藉与惨烈——崩裂倾颓的祭坛、死状凄惨的黑袍人、密密麻麻堆积的虫尸、重伤濒危、嘴角染血的苏芸冉，最后，那深邃如同宇宙的目光，落在了裂缝蔓延、黑气如同垂死挣扎般涌动的祭坛本身。他双手缓缓合十，动作自然流畅，仿佛与天地韵律相合，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天地法则本身的、不容置疑的宏大力量：“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执念千年，困守于此方绝地，以汲取万千过往生灵之血气魂魄，维系一缕早应消散于天地的残灵，制造无边杀孽，徒增业障，使自己永世沉沦于这痛苦循环之中，又是何苦？”

祭坛沉默了片刻，那一片死寂中，仿佛能听到无数冤魂的呜咽。随即，那古老而扭曲的意志再次响起，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积攒千年的怨毒与不甘，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某种存在的深深忌惮：“老……秃驴……是……是你！六十年前……就是你！以这残破之躯……强行将吾之残灵……镇压于此……暗无天日的水眼之底……消磨吾之力量……整整一甲子光阴……今日……今日吾即将脱困……重见天日……你……你定要……阻我复苏不成？！”

老僧缓缓摇头，脸上无喜无悲，如同庙宇中供奉的佛像，声音依旧平和，却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人心之上，也敲打在祭坛那古老的意识之上：“非是阻你，是渡你。亦是渡这些被因果丝线牵引、误入此地的有缘人，免遭无妄涂炭，枉送性命。”他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澈，转向一旁刚刚将两块寂灭刀碎片初步融合、周身澎湃的寂灭刀意与新生力量交织沸腾、正处于蜕变关键时刻的李不言，又看向重伤呕血、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紧握幽冥令、眼神倔强不屈的苏芸冉。

“幽冥之女，身负古老使命，行走于阴阳边界……寂灭传人，手握终结之刃，承载着纪元更迭的宿命……因果纠缠，宿命交织，冥冥之中，皆聚于此。此乃劫数，避无可避；亦是转机，破而后立。”老僧的话语如同佛门最深奥的偈语，玄奥难明，缥缈莫测，却仿佛一道划破黑暗的智慧闪电，瞬间劈开了笼罩在此地的重重迷雾，道破了此间所有事件纠缠的核心天机与那宏大而沉重的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