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破碎秘境(2/2)

那团肉块剧烈蠕动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慢、趋于平缓!其表面不断变幻的种种异象——枯败纹路、规则锁链、哀怨泪痕、混乱尖刺——如同退潮般,逐渐向内收敛、固化!四种狂暴的、截然不同的扭曲力量,似乎终于在无数次惨烈的内部冲突后,找到了一个极其诡异、极其不稳定的平衡点,开始向着肉块的最中心一点,缓慢而坚定地收缩、凝聚!一股更为内敛、更为凝聚、但也因此更为可怕的、统一的冰冷意志,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缓缓睁开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眸,正在那平衡点中悄然诞生……

就是现在!

那平衡将成未成、力量内敛至极致、形态最为固定的——刹那!

快过星火!疾逾流光!

李不言与那神秘女子,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几乎在同一瞬间,动了!

时机稍纵即逝,不容半分犹豫!

李不言并指如剑,体内那浩瀚如星海、寂寥如永夜的寂灭之力,以前所未有的精度疯狂凝聚于指尖!那苍白色的光华不再扩散,反而极致内敛、坍缩,化作一道细如宇宙初开之弦、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破灭万法、定义“终结”的——寂灭之线!悄无声息地,以超越思维、超越光阴的速度,切向肉块最核心的那一点微妙的平衡所在!旨在从存在根源上,将其彻底“归无”!

与此同时,那神秘女子纤指如兰花般轻抬,看似舒缓,实则快得留下道道残影。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油纸伞悠然旋转起来!伞沿之下,滴落的竟不再是雨珠,而是点点清冽如月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绝对净化之意的甘霖!这些甘霖并未直接泼洒向肉块本体,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般,精准无比地、迅疾绝伦地落向肉块与周围四种扭曲之力残留显化景象之间的、那些肉眼难见、却至关重要的能量联系节点!如同最高明的医者,以银针瞬间截断病患周身要害气脉,既阻断了肉块继续汲取外部能量补充自身,也封堵了其内部冲突能量可能的外泄渠道!

两人的出手,一者针对核心存在根基,施行终极的、绝对的毁灭;一者封锁外围能量循环,釜底抽薪!

时机、角度、力度,配合得天衣无缝,妙到毫巅!仿佛这不是初次配合,而是早已在无数次生死搏杀、在万千世界的征战中锤炼出的、超越言语的绝佳默契!

寂灭之线,后发而先至,率先切入肉块核心!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爆,甚至没有能量冲击的涟漪。一切的声音、光线、能量,仿佛都在那一道细线面前失去了意义。

那团蠕动的肉块猛地一僵!仿佛时间在其身上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内部那刚刚成型、脆弱得如同琉璃般的平衡,被这代表着宇宙终焉的绝对“终结”之力悍然打破!四种扭曲之力失去了那微妙的维系,瞬间失控,如同脱缰的、陷入绝境的疯马,在其内部疯狂冲突、对耗、湮灭!但这一次,它们无法像预想中那样向外猛烈爆发,因为所有的能量通路、所有的宣泄口,都已被那清冽甘霖构筑的无形屏障暂时、却极其有效地封堵、锁死!

肉块表面,那些刚刚内敛的枯败纹路、规则锁链、哀怨泪痕、混乱尖刺等异象,如同回光返照般剧烈闪烁、扭曲、挣扎,试图突破束缚,却如同撞在了无形的、坚韧无比的铜墙铁壁上,无法越雷池一步!它就像一个被牢牢扎紧了所有口子、内部却正在经历着湮灭反应的压力容器,剧烈地、无声地膨胀、收缩,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而压抑的“咕噜”声与“嗤嗤”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内部哀嚎、啃噬。

女子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凝重,纤纤玉指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形的、关乎生死的绝弦之曲,连连点出。更多、更密集的蕴含着强大净化之力的甘霖洒落,如同九天星河垂落的净化之光,进一步加固着能量封锁,并将那些从肉块内部竭力渗透出来的、极其细微却危险无比的混乱、死寂气息,精准地捕捉、净化、消弭于无形。

李不言指尖那道寂灭之线持续深入,如同最精准、最冷酷的宇宙手术刀,沿着肉块内部能量结构最脆弱、最关键的节点游走、切割。所过之处,一切扭曲的意志、混乱的法则、污秽的结构,尽数被分解、被抹除,归于那永恒的、绝对的虚无。他的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送葬一个不应存在的错误。

这个过程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系于发丝之间的钢丝上起舞。任何一个细微的能量掌控失误,一个时机的判断差错,都可能导致内部积蓄的恐怖压力提前冲破封锁,引发灾难性的大爆炸;或者让那融合体残存的、疯狂的意志找到一丝缝隙,垂死反扑,造成不可预知的灵魂污染或法则侵蚀。

然而,两人的控制力,对能量本质那近乎于“道”的理解,以及对那稍纵即逝战机的把握,都达到了某种凡人难以企及的巅峰造极之境。他们的配合,堪称完美,宛如天道运行,无懈可击。

数息之后。

在寂灭之线的持续切割与净化甘霖的牢牢封锁下,那团苍白肉块的蠕动彻底停止。表面的所有异象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抹去,迅速褪色、消失。膨胀的躯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与活力,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干瘪、萎缩下去。最终,在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深渊最底层的、充满无尽不甘与滔天怨毒的叹息般的灵魂波动中,它彻底化作一小撮毫无生机、毫无能量反应的、如同焚尽后香灰的苍白色灰烬,簌簌飘落,融入了脚下那片苍白死寂的大地,再无丝毫痕迹。

连同其内部那试图融合的、来自异界的冰冷核心意志,也一同被这内外交攻、毁灭与净化并行的绝对力量,彻底湮灭,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周围,那四种扭曲之力显化的景象——枯寂的荒原、冰冷的律条石碑、哀怨的玉像虚影、沸腾的混乱黑气——如同失去了源头活水的海市蜃楼,剧烈地晃动、扭曲了几下,也随之缓缓变淡、消散,仿佛被风吹散的沙画,再也寻不回原来的模样。

破碎秘境之内,那令人窒息、几欲疯狂的混合威压,终于彻底消失。虽然空间依旧极不稳定,弥漫着破败与死寂的基调,但那种积极地、不断增长、试图污染并吞噬一切的邪恶源头,已被彻底根除。

危机,暂时解除。

李不言收敛指尖那令万物归寂的苍光,气息平复如初,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湮灭过程,只是信手拈来。他看向不远处的女子,恰好迎上她投来的目光。

女子也缓缓收回了释放甘霖的纤指,那柄油纸伞停止了旋转,静静悬于她肩头,伞面上似乎连一丝水汽都未曾沾染。她看了一眼那团灰烬最终消散的地方,目光中无喜无悲,如同看透了万千红尘变幻。随即,她的目光转向李不言,微微颔首。清冷的脸庞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如冰湖的眸子里,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与疏离,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冰雪微融般的……认可?

无需言语。一场完美的合作,本身便是最好的交流。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破碎秘境,毫无征兆地、比之前剧烈数倍地、疯狂地震动起来!

这震动并非源于刚才战斗的余波,而是这片本就脆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的空间本身,似乎失去了那融合体力量(或许是其中蕴含的异界意志在无意中,反而起到了一定的、扭曲的维系作用)的某种微弱支撑后,终于彻底走到了寿命的尽头,开始了全面、加速、不可逆转的崩溃!

天空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穹顶,布满了巨大的、漆黑的、不断蔓延的裂痕,狂暴的、足以湮灭一切的虚空能量如同九天银河倒泻,轰鸣着倒灌而入!脚下苍白的大地如同脆弱的饼干,开始大块大块地塌陷、坠落进下方的无尽虚无!周围的空间结构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扭曲与断裂声,无数空间乱流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要将这片残骸彻底撕碎、吞噬、回归混沌!

“此地不宜久留。”女子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保持着令人惊讶的平静,但语速明显加快,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促,如同冰湖上骤然掠过的寒风。

她身形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又似一道清冷的月光,飘然而起,精准地落回乌篷船头。那艘看似普通的乌篷船,此刻船身亮起蒙蒙的清光,无数玄奥的符文如同游鱼般流转不息,竟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与灵性,无视周围开始疯狂崩溃的空间环境,如同一条灵活无比的游鱼,精准地找准了能量乱流中那稍纵即逝的缝隙,向着来时的方向,那片相对稳定的虚空夹缝,急速驶去。

李不言亦不迟疑,身形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仿佛能融入虚无的苍光,紧随其后。他的每一步都妙到毫巅,踏在那些尚未完全崩碎、如同跳跃石板般的空间节点之上,身形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与坠落的空间碎片中穿梭,从容不迫,却又快如闪电。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急速崩塌、宛若末日降临的秘境中穿梭,身形如电,躲避着不断坠落的空间碎片、撕裂一切的能量风暴,以及那无处不在、足以将金铁绞成齑粉的空间乱流。他们的动作充满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像是在死神的刀尖上跳着一支优雅而致命的舞蹈。

几个惊险无比的起落转折,如同经历了数次生死轮回,前方已然出现了来时的那片扭曲光焰区域——那是连接此地与外部虚空夹缝的、极不稳定的、也是唯一的出口!

然而,就在乌篷船灵巧地调整角度,船头清光大盛,即将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那片代表生路的扭曲光焰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一道极其隐蔽、颜色近乎与崩塌的黑暗空间融为一体的、细长而阴毒的空间裂缝,如同一条早已潜伏在侧、淬满了剧毒的幽冥之蛇,毫无征兆地在乌篷船侧舷不到三尺之处,骤然裂开!这道裂缝绝非自然崩塌形成,其边缘规则得令人心寒,锐利无比,更散发着一股充满算计、冰冷恶意的吞噬之力,精准、狠辣、刁钻无比地,猛地卷向船头上那刚刚因为即将脱困而心神本能地稍有松懈的女子!

这袭击,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仿佛那隐藏在暗处的阴谋者,早已算准了他们离开的路径、速度,甚至算准了人在脱离绝境前,那源自生命本能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女子清冷的眼眸中,首次清晰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她的大部分力量正用于维持乌篷船对抗外围狂暴的空间崩塌与乱流,仓促之间,身形变换已显迟滞,那阴毒的吞噬之力已然及体,竟似难以完全避开这蓄谋已久、志在必得的致命偷袭!

眼看那道散发着不祥吞噬之力的空间裂缝,就要将其连同部分船体一并吞噬、放逐至未知的、凶险万分的永恒虚空——

一道苍白色的线,后发先至,仿佛早已预判到了一切,精准无比地、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般,横亘在了那道诡异空间裂缝与乌篷船之间!

寂灭之线!

李不言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船侧,他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古井无波,深邃得如同包容了万古星空。仿佛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只是指尖微动,那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对着那阴毒裂缝,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碰撞的轰鸣。

没有光芒的爆闪。

那道蕴含着强烈恶意与吞噬之力的空间裂缝,就如同被最高明的画师,用一块无形的橡皮,从现实的画布上轻轻擦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连带着那股阴冷、恶毒、充满算计的气息,也一同被抹除,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替她挡下了这无声无息,却致命的一击。

女子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那抹惊诧尚未完全褪去,又瞬间染上了一抹极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意外,有更深层次的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冰层裂开一丝缝隙般的波动。她的红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但没有时间容她多想,也没有时间容她道谢。乌篷船猛地一震,清光大盛,速度再提,如同挣脱了最后一道无形枷锁的灵鲲,彻底冲出了那片代表毁灭与终结的扭曲光焰,重新回到了相对稳定、却依旧空旷寂寥、冰冷无情的虚空夹缝之中。

身后,那处破碎秘境发出了最后的、震耳欲聋的、仿佛宇宙叹息般的轰鸣,光芒急剧收缩后又勐然膨胀,如同垂死星辰的最后一次呼吸,最终彻底湮灭于无形,只留下一片狂暴混乱、久久难以平息的能量余波,如同宇宙被撕裂后流淌出的、滚烫的血液,在虚空中缓缓扩散、稀释,最终也将归于冰冷的寂静。

虚空中,乌篷船静静悬浮,船身的蒙蒙清光逐渐内敛,恢复了那副古朴无华的模样。李不言立于船旁不远处,身形在虚无中凝实,青衫依旧平整,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穿梭、与那间不容发的精准救援,都只是幻觉一场,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只有远处现世星辰投来的、冰冷而微弱的、仿佛隔着毛玻璃的光芒,勾勒出他们模糊而孤高的轮廓。虚空无声,却仿佛有万千话语,在这寂静中流淌。

最终,是那女子率先打破了这片仿佛凝固的寂静。她轻轻收起那柄看似普通、却显然蕴藏着莫大威能的油纸伞,第一次,在李不言面前,完整地露出了她的面容。

眉目如远山含黛,清逸出尘;双眸清澈如秋水映月,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千年不化的冰雪与不为人知的秘密。五官精致得仿佛汇聚了造化所有的心血,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令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的清冷与疏离。她的肌肤白皙近乎透明,在星光照耀下泛着温润如玉、却又冰冷似雪的光泽。她看着李不言,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冽如玉珠落盘,却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绝对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春雪初融般的细微变化:

“我名,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