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归途杀机(2/2)
李不言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他并未追击,只是手中“不语”刀看似随意地向前轻挑了两下。
“嗤!嗤!”
两道凝练如实质的凌厉刀气,脱离刀尖,破空而去!速度比声音更快!
那两名逃出数步的杀手,只觉得后心一凉,一股尖锐无匹的力量瞬间撕裂了他们的护体真气,摧毁了心脉。两人身形一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断线的木偶般,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唐雨和两名弟子也凭借精妙的暗器和配合,解决了负责牵制他们的两名敌人。其中一名弟子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幸好并未中毒。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极其迅速。岔道口,横七竖八地躺了九具尸体,浓烈的血腥味与硫磺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唐雨快步走到李不言身边,关切地问道:“木兄,你没事吧?”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扫过,见并无伤痕,才松了口气。
李不言微微摇头,归刀入鞘,动作流畅自然。他蹲下身,撕开那名持刀头领手臂的衣物,一个狰狞的、龇牙咧嘴的狼头刺青,暴露在众人眼前。那狼眼猩红,透着一股嗜血的疯狂。
“是‘血狼帮’的人!”那名见识较广的唐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惊惧,“这是一个活跃在川滇边境的杀手组织,势力不小,帮中不乏亡命之徒和武功好手,只要钱给够,他们什么都敢干,而且……从不失手!”
“从不失手?”李不言淡淡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今天,他们失手了。”
是谁雇佣了他们?是慕容家,不想让唐门主恢复,以便继续打压吞并?还是唐门内部那些不愿看到门主康复的反对势力,比如……唐烈背后的人?
“看来,想阻止我们回去的人,不止一波。”李不言站起身,目光如同穿过了重重洞壁,望向了那未知的洞窟出口方向,“这归途,注定不会平静了。”
清理了埋伏,四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服下疗伤和恢复内力的丹药后,加快速度,沿着地图标注的路径向外撤离。
然而,对方的杀招,显然不止这一处。
接下来的路途,果然如同李不言所预料的那般,步步惊心。
有时,是来自头顶穹窿阴影处的冷箭,箭簇幽蓝,显然是淬了剧毒。
有时,是脚下看似坚实的石板突然翻转,露出下方插满淬毒钢针的陷坑。
有时,是三五成群、眼神麻木、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的亡命之徒,突然从岩缝或岔路中冲出,挥舞着兵器,如同飞蛾扑火般发起自杀式的袭击。
手段层出不穷,陷阱与强攻交替,虚实难辨。显然,幕后之人是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们这支带着希望的小队,彻底留在火云窟这绝地之中。
好在李不言灵觉敏锐远超常人,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察觉到那细微的杀气或机关启动的异响,提前预警。加上四人同心协力,互相支援,尤其是李不言那神鬼莫测的刀法,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斩破绝境,带领众人杀出一条血路。
但连续的激烈战斗,高度紧绷的精神,以及这无孔不入的恶劣环境,就像是在不断消磨他们生命力的磨盘。那两名唐门弟子本就带伤,此刻更是伤痕累累,内力接近枯竭,全靠意志在支撑。唐雨也是香汗淋漓,俏脸煞白,频繁施展精妙暗器对她的内力消耗同样巨大。
唐雨看着一次次挡在最前方,以那并不算特别宽阔,此刻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空的背影,为她,为所有人挡下致命危险的李不言,心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言。
感激,敬佩,信任……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悄然滋生的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无声地缠绕上心间。她只知道,有这个人在身边,即便是面对这九死一生的绝境,她的心,也能找到一丝奇异的安定。
“前面……快到出口了!”一名弟子指着前方隐约传来的、不同于熔岩火光的自然亮光,以及那微弱却清新的风声,声音沙哑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冲出火云窟,回到外面的世界,凭借唐门的接应和更广阔的空间,生存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四人精神皆是一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距离那象征着生路的出口仅有百步之遥,一处相对开阔、仿佛是大自然刻意开辟出的洞厅时,李不言的脚步,再一次猛地顿住。
这一次,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洞厅中央,一道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他背对着众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边缘有些磨损的青衫,身形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就那样随意地站着,手中握着一把连鞘长剑,剑鞘古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然而,就是这样一道看似平凡落寞的身影,却仿佛成了整个洞厅的核心。他明明站在那里不动,却给人一种与周围岩石、光影、乃至空气流动都完美融为一体的感觉。一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凛冽剑意,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
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因这股剑意而降低了许多,连那无处不在的灼热感,都被这股森寒的锋芒所压制。空气凝滞,仿佛化为了粘稠的胶质,每吸入一口,都带着刀割般的寒意。
李不言缓缓抬起手,示意身后几乎要虚脱的三人停下。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那道背影的每一个细节。他能感觉到,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其凝练程度,剑意之纯粹,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人,包括那个欧阳克!甚至,比之墨先生刻意收敛时,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如深渊般的锋芒,也不遑多让!
这是一个真正踏入剑道殿堂的绝顶高手!
唐雨和两名弟子也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们紧张地看着李不言,又看向那道背影,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那人似乎并未在意他们的到来,依旧静静地背对着他们,仿佛在欣赏洞壁上某种不为人知的纹路。
良久,就在唐雨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那道身影,终于缓缓地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大约三十许岁,或者更年长些,岁月的风霜在他眼角眉梢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带着几分落拓和沧桑。但他的眼睛,却很亮,亮得如同秋夜寒潭中倒映的星辰,清澈、冰冷,不含丝毫人类的感情。他的目光,越过唐雨三人,直接落在了李不言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
“阁下是谁?为何挡路?”李不言沉声问道,他的手,已经稳稳地按在了“不语”的刀柄之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腰间那沉寂的刀,正因为前方那冲霄的剑意,而发出细微的、只有他才能感知到的嗡鸣。那是遇到真正值得出鞘的对手时,才会产生的兴奋与战意。
青衫客没有回答李不言的问题,仿佛他的名字根本不值一提。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缓,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股仿佛源自天地法则般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留下地心火莲,自断一臂,可活。”
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天亮了”、“下雨了”这样的事实,没有威胁,没有商量,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判决。
李不言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愤怒的笑,也不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遇到了真正值得拔刀的对手时,从骨子里透出的、混合着兴奋与纯粹战意的笑。
他周身的疲惫仿佛在这一笑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锋芒!
“我要是不呢?”李不言的声音同样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决。
青衫客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中,似乎真的带着几分惋惜,惋惜一朵鲜花即将凋零,惋惜一块美玉即将粉碎。
他不再多言,右手,缓缓握住了那古朴剑鞘中的剑柄。
就在他手指触及剑柄的刹那——
“嗡——!”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竟凭空响起!并非来自剑身,而是来自那弥漫天地的剑意!
凛冽的剑气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洞厅的穹顶都刺穿!空气中那粘稠的寒意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无形的剑刃,切割着人的皮肤和神经!
整个洞厅,仿佛化为了他的剑域!
最终的对决,已不可避免!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