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省级鉴宝大会的邀请(2/2)

叶辰迎着他微愠的目光,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惋惜:“玉是好玉,可惜内部那道裂,年头不浅了吧?从玉牌腰部起,斜贯而下,虽被盘玩包裹得不那么明显,但终究是伤了筋骨。这煞气啊……怕是盘不掉的。”他微微摇头,目光仿佛真能穿透玉牌,触摸到那道隐秘的伤痕,“美玉有瑕,终是憾事。王老师贴身佩戴,还是稍稍留意些微妙变化为好。”

此言一出,王建仁的脸色瞬间变了。他那张保养得宜的面皮先是涨红,随即又透出一股难以置信的苍白。那道裂!那道只有他自己知晓、讳莫如深,甚至连他最亲近的徒弟都未曾告知的玉牌内伤裂!这块玉是他祖上传下,他视若性命,那道暗裂更是他心底最深的忌讳与隐痛,从未示人!眼前这个衣着寒酸的小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眼看穿?!

“你……你……”王建仁指着叶辰的手指微微颤抖,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竟一时说不出连贯的话来,只有眼中充满了震惊、羞怒和被窥破秘密的恐慌。他手腕上那串蜜蜡珠子也忘了捻动,僵在那里。

周围的几位专家和藏家敏锐地捕捉到了王建仁这非同寻常的失态。能被邀请至此的,哪一个不是人精?王建仁素来眼高于顶,此刻竟被一个年轻人一句话噎得如此失魂落魄,这本身就传递出极其不同寻常的信号。他们看向叶辰的目光瞬间发生了变化,之前的轻视、淡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审视和重新掂量。这个年轻人,绝不简单!

“叶先生!叶先生!可算找到您了!”一个带着惊喜和急切的声音及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僵局。只见一位穿着省博工作制服、胸前挂着“工作人员”铭牌的中年男子,分开人群,快步小跑到叶辰面前,额头微汗,态度恭敬,“张主任正等着您呢!大会马上要开始的环节,有几件重器,张主任特别点名,想请您过去一起掌掌眼!这边请,这边请!”工作人员不由分说,半侧着身子,恭敬地为叶辰引路。

这一下,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省博的工作人员,如此恭敬地称呼“叶先生”,张启明主任亲点的“掌眼”……这分量,不言而喻。那些投向叶辰的目光,瞬间只剩下震惊和探究。

叶辰对工作人员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掠过王建仁那张兀自变幻不定、青红交加的脸,轻轻说道:“王老师,失陪。”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口点评了一句天气。说罢,他便在那位工作人员恭敬的引领下,从容不迫地穿过瞬间安静下来的人群,朝着会场前方最核心的区域——主鉴定席方向走去。

王建仁僵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木桩。周围那些探究、玩味,甚至带点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针刺,让他浑身不自在。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捏着蜜蜡珠串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那句“内部那道裂……煞气盘不掉”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让他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攥住胸前那块温润微凉的和田玉牌,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虚假的安慰,又仿佛想确认那致命的裂痕是否真的存在。触手所及,玉质依旧细腻油润,但那道深藏的内伤,以前只是物理上的残缺,此刻却仿佛被叶辰的话语赋予了某种阴冷的不祥力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他抬眼死死盯着叶辰消失在核心区域人群中的背影,眼神怨毒,牙关紧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走着瞧!小子,这事儿没完!

主鉴定席区域的气场截然不同。厚重的紫檀屏风隔开了外围的喧嚣,几张宽大的金丝楠木桌案呈弧形摆放,上面铺着深绿色的丝绒桌布。桌后坐着五六位老者,个个面容清癯,眼神沉静锐利,散发着渊渟岳峙般的气息。他们才是本次大会真正的定海神针,业内泰斗级的人物。

张启明主任坐在中间位置,看到叶辰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走来,严肃的脸上浮现一丝温和的笑意,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叶先生,总算把你盼来了。快请坐。”他亲自引叶辰在预留好的、紧挨着他右手边的一张空椅上坐下。这一举动,立刻引得桌后其他几位老专家侧目,审视的目光在叶辰年轻的面孔上逡巡,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与探究。

叶辰坦然落座,对几位前辈微微欠身示意,不卑不亢。张启明简单介绍:“诸位,这位就是近来在古玩玉石圈声名鹊起的叶辰先生,眼力非凡。今日特邀叶先生一同参与品鉴,大家交流切磋。”

几位老者或微微颔首,或不动声色,并未多言。气氛沉凝而专注。此时,工作人员小心地捧上一个通体覆盖着暗绿色铜锈、造型古朴雄浑的青铜方鼎。鼎身遍布蟠螭纹,三足敦实有力,散发着苍茫厚重的远古气息。

“这件商晚期青铜蟠螭纹方鼎,是本次大会的重要征集品之一。”一位满头银发、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专家开口,声音带着金石般的质感,他是省考古研究所的权威,赵老,“器型、纹饰、锈色都符合特征。争议点,在于其腹内壁铸刻的七字铭文及底范浇铸痕迹的细节。”他示意工作人员小心翻转鼎足,露出底部。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件国之重器上。几位老专家凝神细察,低声交换着意见。

叶辰的目光落在青铜鼎上,神瞳之力无声运转。鼎身厚重的铜锈仿佛冰雪般消融退去,视线轻易穿透器壁,直抵内里。腹壁之上,每一个铸造时留下的铭文刻痕都在他眼中纤毫毕现,笔画的深浅转折间,沉淀着三千年前工匠的呼吸与力道。这些古老的符号,在神瞳的视野里如同活了过来,它们并非孤立,而是与鼎身整体的铸造纹理、合金熔流的走向、内部氧化层的堆叠痕迹相互印证,编织成一张跨越时空的完整图谱。

他视线下沉,扫过鼎足底部的浇铸口。那里,在厚厚的铜锈层下,掩盖着一处极其细微的不自然。普通的锈蚀是岁月沉淀的斑驳,而那处锈迹边缘,却残留着一丝人工做旧刻意留下的酸蚀痕迹,极其隐蔽,如同古画上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被污染的墨痕。这痕迹微弱却致命,暴露了仿造者试图模仿漫长岁月侵蚀的拙劣伎俩。

更重要的是,叶辰捕捉到了铭文笔画深处,一丝几乎被铜锈完全掩盖的微弱现代电动工具摩擦留下的、过于规整的细密平行纹路。这绝非商周青铜器上应有的手工刻凿痕迹!

“好鼎。”赵老抚须,眼中带着欣赏与一丝确认后的满意,“形制雄浑,纹饰古拙,锈色入骨,尤其是这腹内铭文,”他指着鼎身,“笔力遒劲,古意盎然,当为真品无疑。底范浇铸痕迹也符合商晚期特征。难得,难得的重器啊!”

另一位姓李的老专家也缓缓点头:“嗯,整体气韵对路,锈色层次自然,铭文风格与同期出土器物相符。我也倾向真品。”

张启明却没有急着表态,他的目光转向了静静观察的叶辰:“叶先生,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叶辰身上,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考校意味。王建仁不知何时也挤到了核心区外围,隔着人群,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叶辰,嘴角挂着冷笑,就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如何在这种级别的器物面前出丑。

叶辰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起身。他没有立刻开口反驳,而是伸出手指,虚虚指向青铜鼎腹内壁铭文的位置,语调清晰而平稳:“此鼎器型、纹饰、主体锈色,确实仿得极好,几可乱真。”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场内的低语。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赵老和李老的眉头瞬间拧紧,外围更是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和压抑的惊呼。王建仁脸上的冷笑变成了错愕和狂喜——这小子疯了?竟敢当众质疑两位泰斗?

叶辰无视周围的哗然,手指微微移动,精准地指向鼎腹内部一处看似寻常的转折:“问题,藏在这里。”他目光如电,直视几位老专家,“其一,铭文刻痕。细察其笔画交汇转折处,尤其是‘祀’字末笔的收势,商周真品应为古拙生涩的手工凿刻,刀锋深浅不一,带有自然的顿挫感。而此鼎铭文,笔画转折过于流畅光滑,更关键的是,”他语速略沉,吐出石破天惊的判断,“其深处,残留着现代精密电动工具打磨留下的、极其细微的平行划线痕迹。此为仿造者为追求‘古意’而做的最后打磨,画蛇添足,反成大漏!”

“什……什么?!”赵老猛地站起,一把抓起桌边的放大镜,几乎是扑到鼎前,急切地顺着叶辰所指的位置看去。他经验何等老辣,刚才未曾深究的内壁细节一经点破,立刻发现了端倪——在那古旧的铭文笔画深处,放大镜下,果真隐约可见一丝丝过于规整、绝对不属于手工凿刻的细密平行纹!

叶辰的声音继续响起,沉稳如磐石:“其二,底范浇口。”他指向青铜鼎倒置后露出的鼎足底部,“外围锈色自然,初看无碍。但仔细分辨其最内层锈蚀边缘过渡,”他目光扫过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李老,“此锈边缘,有极其微弱的人工酸蚀做旧留下的‘生硬’晕染感,与天然形成的锈层过渡的浑然天成,有本质区别。这手法高明,但逃不过时间的眼睛。”

李老再也坐不住,快步上前,掏出随身携带的高倍便携显微镜,对准那处锈蚀边缘。片刻之后,他放下显微镜,脸色变得极其凝重,对着张启明和其他几位专家,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一个字,但那沉重的神情已说明一切。

整个主鉴定席区域,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赵老放下放大镜,老迈的身体仿佛被抽去力气,缓缓坐回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望向叶辰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复杂的敬佩:“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