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钦差回京复命(2/2)

“臣在永安州时,便派心腹乔装成商人,分别去了陈弘所说的江南陈家村与青溪镇,仔细核查他的背景。江南陈家村确有‘陈弘’此人,三年前村里遭了大水,房屋田地被淹,陈弘的父母、爷爷奶奶都在水灾中亡故,他早年在外求学,水灾过后便没了音讯,村里人都以为他不在人世了。青溪镇的档案里,也有‘陈弘逃难至青溪镇,被村民收留,改良农具、解决灌溉问题’的记录,户曹参军、县令,还有不少村民,都能佐证他的经历,甚至连他逃难时被劫匪砍伤胳膊、在药铺抓药的细节,都有药方为证,档案、族谱也无任何破绽。”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可臣总觉得,这一切太过完美了。陈弘的学识体系极为特别,‘根瘤养地’的原理、‘量化考评’的逻辑,既非儒家学派的‘仁政’,也非农家学说的‘重农’,更像是…… 自成一派,带着一种臣从未见过的‘系统思维’。

而且,他面对臣的屡次质疑,无论是询问农事细节,还是打探背景,都从容不迫,回答得条理清晰,那份气度,远超寻常的落魄秀才,倒像个久经官场、胸有成竹的老臣,实在不似初出茅庐之人。”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陈则宏的试验田记录册,递到皇帝面前:

“陛下请看,这本记录册,是陈弘亲手所写,每日记录试验田的温度、湿度、作物长势,甚至连每一次施肥的用量、每一次降雨后的作物变化,都记得清清楚楚。里面还有他手绘的作物图,从幼苗到成熟,根须的生长情况、叶片的颜色变化,都画得精准细致,绝非寻常吏员所能做到。

臣怀疑,他或许并非‘隐居乡间的秀才’,背后可能有高人指点,或是有什么不愿透露的隐情。

但臣查遍了江南、青溪镇的大小村落、衙门,未发现任何异常,且他在永安州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为民办事,永安州的变化,也是有目共睹,绝非弄虚作假。”

皇帝接过记录册,指尖轻轻拂过册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 字迹工整清秀,没有半分潦草,可见记录时的认真;

手绘的作物图上,根须用细笔勾勒,叶片的脉络都清晰可见,能看出画者对作物的熟悉。

他翻到 “流民李二安家” 的记载,上面写着 “李二,原流浪汉,善打铁,举荐至铁匠铺,月俸三百文,现已娶妻,购屋一间”,语气平实,却透着真切的关怀。

皇帝的眼神里渐渐泛起好奇,他在位二十余年,见过的才子、能臣不计其数,有精通诗词歌赋的文人,有擅长领兵打仗的武将,也有熟悉钱粮吏治的官员,却从未有一个人像陈弘这样 ——

身怀 “异术”,能实实在在地解决民生疾苦,背景却像被浓雾笼罩,既真实可查,又透着神秘,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能在战乱年间,把一个粮荒之地治理得有声有色,还能想出这般新奇却实用的法子……”

皇帝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记录册末尾李嵩批注的 “可许直接上奏之权” 几个字上,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意,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朕倒想看看,这个陈弘,还有多少本事。”

他放下记录册,看向李嵩,语气严肃:

“你跟朕说实话,以你的观察,这个陈弘,是真心为百姓办事的忠臣,还是别有用心、想借着‘政绩’谋取名利的投机者?”

“臣不敢妄下定论。”

李嵩躬身道,

“但臣在永安州的这些日子,日日观察陈弘的言行:他每日天不亮就去试验田,天黑了才回驿馆,身上总带着泥土的气息;流民有困难找他,他从不推脱,亲自去村落里解决;周大人想为他请功,他却推辞说‘功劳在陛下与百姓’,不贪功、不邀宠。

观其所为,确实是一心为民,所推之法也都是实政,无半点空谈。

臣以为,可暂不深究他的背景,继续观察,许其直接上奏之权 —— 若他真有奇才,便能及时向陛下禀报新政、成效,为陛下分忧;若他有任何异动,也能第一时间察觉,避免酿成大错。”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的宫墙 —— 宫墙外的玉兰花正开得繁盛,洁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

身为帝王,他见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官员们的趋炎附势,也尝尽了权力顶峰的孤独。

那些循规蹈矩的臣子,虽无过错,却也难有惊喜,只会按部就班地执行旨意,从不会提出这般 “新奇却实用” 的法子;

而陈弘这样的 “奇人异士”,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仅带来了 “粮税增长、流民安居” 的成效,更勾起了他久违的好奇心。

他想看看,这个神秘的读书人,还能带来多少意想不到的惊喜;

更想知道,这迷雾般的背景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

“准奏。”

皇帝语气坚定,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

“李忠,传朕旨意:永安州劝农使陈弘,政绩卓着,赏白银三百两、锦缎十匹,仍任永安州劝农使,另加‘直接上奏之权’,日后永安州有任何新政推行、民生变化,无需经地方层层上报,可直接以奏折形式直达天听。”

他顿了顿,看向李嵩,补充道:

“另外,你再传一道密令给江南按察使,让他暗中留意陈弘的动向 —— 包括他与何人往来、是否有异常书信、是否有亲友前来探望,无需干预他的行事,只需将观察到的情况,每月以密折形式禀报朕。朕倒要看看,这位‘隐居奇才’,究竟能走多远,又能给朕带来多少惊喜。”

李嵩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臣遵旨,这就去安排。”

御书房内,皇帝再次拿起陈则宏的试验田记录册,指尖轻轻划过 “赵老汉增收两石粮,购仔猪一头” 的字句,眼神里满是期待。

他知道,乱世之中,国家最需要的,正是陈弘这样能办实事、解民忧的人才;而这份 “神秘”,或许正是陈弘最大的魅力 ——

它像一层薄纱,遮住了真实的模样,却让人更想揭开,看看纱后面究竟藏着怎样的惊喜。

远在千里之外的永安州,陈则宏正站在州府的大堂上,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圣旨上 “赏白银三百两、锦缎十匹,许直接上奏之权” 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州府的吏员们纷纷上前道贺,周大人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弘,陛下看重你,你可要好好干,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陈则宏躬身谢恩,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心里却清楚,这道嘉奖圣旨,既是荣耀,也是更深的考验 ——

直接上奏之权,意味着他能更直接地为流民争取利益,却也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京城的帝王看在眼里;

而江南按察使的暗中观察,更是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可能落下。

他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心里暗自感叹:

那位日理万机的帝王,已因他的 “奇才” 与 “神秘”,彻底勾起了好奇心。

这股好奇心,将成为他未来最大的机遇 —— 若能借此推广新政,让更多流民受益;

可也可能是最致命的风险 —— 一旦背景暴露,他与小花,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他没有退路,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用实实在在的政绩,守护好永安州的流民,也守护好自己与小花的安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