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统领的宏观视野(1/2)

连续几天在悦来客栈帮工,陈则宏的生活被粗重的体力活牢牢填满,每一个时辰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天还没亮,东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他就已经扛着第一袋面粉走向后厨 —— 四十斤的粗布粮袋压在肩头,粗硬的布料摩擦着前几天搬运时留下的红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每走一步,肩膀都像被重物碾压般发酸,可他只是微微调整姿势,将重量均匀分摊,稳稳地把面粉送到目的地。

上午的时光耗费在劈柴火上,客栈后院的木头堆得像小山,他双手紧握斧柄,橡木斧柄粗糙的纹理磨得手掌发红,虎口因反复发力而隐隐作痛。

斧头落下时,木屑飞溅,有的落在衣领里,刺得皮肤发痒,他却顾不上清理,只是一次次扬起斧头,再重重劈下,直到将木头劈成均匀的木柴,整齐地堆在灶台旁。

到了下午,修补松动的桌椅又成了主要任务。

他蹲在地上,手里攥着生锈的钉子,用锤子小心翼翼地将钉子钉进木板。

钉子偶尔会偏离方向,尖锐的钉尖划过指尖,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只是用嘴吸了吸伤口,随手扯过一块布条简单包扎,继续干活。

一天下来,他的双手布满细小的伤口,肩膀被磨得通红,连抬臂都觉得费力,可即便手脚不停歇,他的脑子却始终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从未停下对这个世界的观察与思考。

他从不是只会埋头苦干的人,哪怕干着最底层的杂役,也没放过任何一个能捕捉信息的细节。

清晨去码头买面粉时,他会留意货船的装卸节奏,数着每天到港的粮船数量;

傍晚收工路过市集,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他能精准捕捉到物价的变化;

甚至在客栈里收拾客人的碗筷时,客人闲聊时的只言片语 ——“最近永安府的布价涨了”“听说北边不太平”,这些零散的信息碎片,都像珍贵的拼图,在他心里慢慢拼凑成一幅更宏大、更清晰的世界图景。

这天午后,客栈的客人大多散去,只剩下两桌穿着体面的客人在窗边慢悠悠地喝茶聊天,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茶杯碰撞声。

陈则宏趁着倒垃圾的间隙,没有走最近的小巷 —— 那条巷子里堆满了杂物,气味刺鼻,而是特意绕路经过了码头。

此时的码头比清晨更热闹,三艘挂着棕色风帆的货船并排停靠在岸边,帆布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展翅的雄鹰。

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岸边的青石地上堆满了待装卸的货物,粮袋、布匹、陶罐堆得像小山,五颜六色的货物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搬运工们穿着单薄的粗布短褂,有的短褂破了洞,露出里面黝黑的皮肤。

他们扛着沉甸甸的货物,在狭窄的跳板上往来穿梭,脚步稳健却急促,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往下淌,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滴在青石地上,很快就蒸发成细小的水痕。

他们嘴里哼着低沉有力的号子,“嘿哟 —— 嘿哟 ——” 的号子声与船桨划水的 “哗啦” 声、商贩们 “快来卸货” 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码头特有的喧嚣,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陈则宏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浓密的树叶像一把巨大的绿伞,为他挡住了灼热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凉。

他没有贸然靠近,以免引起注意,只是眯起眼睛,目光像精准的雷达,紧紧盯着货船的装卸情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 从货物的种类、数量,到搬运工的动作、货船的来源,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很快发现,码头运来的货物里,粮食占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 七成以上都是用粗布袋子装着的粮食,袋子的颜色有浅灰、深褐,大多印着 “永安府粮栈” 的黑色字样,字迹工整清晰,笔画有力,显然是官方统一印制的,每个袋子的重量看起来都差不多,约莫五十斤左右。

他凑近看了看,粮食种类丰富,有颗粒饱满的糙米,米粒泛着淡淡的米黄色;

有金黄的小麦,麦粒圆润;

还有少量的小米,颜色金黄,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剩下的三成货物是布匹和日用陶罐。

布匹多是粗糙的麻布,颜色以灰色和褐色为主,摸起来手感粗糙,显然是供普通百姓使用的;

只有极少数几匹泛着光泽的丝绸,颜色鲜艳,有红色、蓝色,被小心地放在铺着油纸的木箱里,木箱上还贴着 “易碎” 的标签,显然是供镇上的富户使用的珍贵物品。

而从青石镇运走的货物,则与运来的截然不同,多是本地出产的山货 ——

晒干的野菜被装在竹筐里,散发着淡淡的干草香;

带着毛边的兽皮铺在地上,有野兔皮、野猪皮,显然是猎户们的收获;

还有捆得整齐的柴火,用稻草紧紧捆绑,堆在船尾;

少量装在麻袋里的黑色矿石,沉甸甸的,据说能用来炼铁。

这些山货被搬运工们小心翼翼地装上船,要运往更远的永安府,甚至其他地方。

“老周,今天这粮船怎么比昨天晚了两个时辰?害我们多等了这么久,中午的饭都没来得及吃,肚子饿得咕咕叫。”

一个年轻的搬运工扛着粮袋走过,他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胸前的短褂,一边用袖子擦着汗水,一边对旁边正在歇气的同伴抱怨道,语气里满是不满,还带着一丝疲惫。

被称作老周的搬运工是个中年男人,脸上布满了风霜,眼角的皱纹深刻,一看就是常年在码头辛苦劳作的人。

他靠在船身边,掏出腰间的水葫芦,拔开塞子,“咕咚咕咚” 喝了几口凉水,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叹了口气说:“别提了,我听船老大说,上游最近雨水少,河水浅了不少,船走得慢,原本半天能到的路程,今天走了快一天。而且永安府那边查得特别严,每艘船都要开箱检查,连粮食袋子都要打开看几眼,有的还要称重,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顿了顿,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又压低声音,凑近年轻搬运工补充道:“还有啊,船老大偷偷跟我说,最近永安府的粮价涨了,比上个月贵了一枚铜钱一斗,照这个趋势,咱们青石镇的粮价估计也快涨了。以后咱们就算多扛几袋粮,赚的钱说不定还不够买粮食,想多赚点钱养家,怕是更难了。”

陈则宏心里一动,将这段对话一字不落地默默记在心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小本子 —— 那本笔记本是他穿越时带的,已经成了他记录信息的重要工具。

他又站在树下观察了半个时辰,目光紧紧盯着货船的来源方向,仔细数着货船的数量和货物的重量。

他发现,三艘货船中,有两艘是从永安府方向逆流而来的,船帆上还沾着上游的黄色泥沙,显然刚经历了长途航行;

只有一艘是从邻镇顺流而来的,船上的货物也少了很多,粮袋只有几十袋,布匹更是寥寥无几。

更重要的是,从永安府来的货船,船身吃水明显更深,船舷离水面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船身微微下沉,显然装的货物更重,尤其是粮食,几乎占满了船舱,看起来沉甸甸的。

看到这里,一个清晰的判断在陈则宏心里形成:

青石镇的经济命脉,主要依赖水路运输,尤其是从永安府过来的粮食供应。

永安府就像青石镇的 “粮袋子”,牢牢掌控着青石镇的粮食来源,一旦水路出了问题,比如河水干涸导致航道堵塞,或者永安府那边出现粮食短缺,无法供应足够的粮食,青石镇的粮价肯定会大幅上涨,甚至可能出现粮食供应不足的情况,到时候普通百姓的生活将更加艰难。

傍晚收工后,夕阳将天空染成暖橙色,余晖洒在街道上,拉长了行人的影子。

陈则宏没有直接回大杂院,而是拉着林小花去了市集。

林小花有些疑惑,揉了揉发酸的胳膊,问道:“大统领,我们今天不早点回去休息吗?我还想帮您把手上的伤口再换块干净的布条呢,您看这伤口都有点发红了。”

陈则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解释:“先去市集看看,了解下今天的物价,顺便买点明天的粮食,晚一点回去没关系。现在粮价不稳定,多了解情况,才能更好地准备。”

两人沿着市集的街道慢慢走,街道两旁的摊位还没完全收摊,商贩们还在卖力地吆喝着,试图将最后一点货物卖出去。

陈则宏的目光重点落在了杂粮铺和蔬菜摊的价格上,他的记忆力极好,三天前的物价还清晰地记在心里 —— 当时杂粮铺的糙米是七枚铜钱一斗,今天走到摊位前,却看到掌柜的把木质价格牌换成了新的,上面用炭笔写着 “糙米七枚半铜钱一斗”,字迹还带着湿润的痕迹,显然刚换不久。

他又走到蔬菜摊前,原本半枚铜钱就能买一把的新鲜野菜,现在摊主却挂出了 “三枚铜钱两把” 的牌子,摊主是个老太太,正愁眉苦脸地抱怨:“最近山里的野菜不好采,天太旱了,野菜长得少,采一天也采不了多少,成本高了,不卖贵点不行啊!”

只有柴火的价格没变,还是一枚铜钱一捆,卖柴火的汉子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旱烟,悠闲地抽着,他告诉陈则宏:“青石镇周边山林多,柴火有的是,就算天旱,砍树也能烧,供应足得很,价格自然涨不起来。”

“掌柜的,这糙米怎么又涨了?前几天我来买还是七枚铜钱一斗,这才三天就贵了半枚,再涨下去,我们这些穷苦人家都吃不起饭了!”

一个穿着蓝色布裙的妇人站在杂粮铺前,手里紧紧攥着几枚铜钱,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眉头紧紧皱着,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抱怨,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焦虑。

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头发已经花白,他靠在柜台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大娘,不是我想涨啊,是上游永安府的粮价涨了,我从粮栈进货的价格就比以前高了半枚铜钱一斗,我总不能亏本卖吧?我也是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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